闻百翎知道这种恩怨情仇的事,她一个外人没置喙余地,毕竟鼓励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报仇,她说不出来;让她放弃仇恨之类的话,她当然就更不会说了,毕竟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正义凛然显的高大上的话,说起来容易,但对当事人而言,往往会觉得别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了局中人,被人欺负了却不能还手、一还手就有圣母跑来谴责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之类的话,这种站在凶手一边谴责受害人的话,只怕会让受害人听着火大的,哦,有人害人时你不跑出来谴责,别人报仇你倒跳出来指手划脚说别人做的不对了,也只有圣母才会听了,像她跟何三娘这样的普通人,是不会有这种“圣人”情怀的,毕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不过她觉得,这汪贵妃家人如此行事,圣上难道都不知道吗?如果知道还照样宠幸汪贵妃,难道这皇帝是个昏君?就是那种,我管宠妃家人如何呢,反正我就是喜欢这个女人。
但总觉得不像,原因无他,如果是个昏君,也做了好几年皇帝了,国家还没被他搞乱?朝廷还没出现大骂昏君的大臣?官员间还没非议皇帝无道?
既然这些没有,那就说明这皇帝是个能干的,能干的皇帝,还能任宠妃如此行事,这事就有点玩味了?不会是养寇自重吧?
可皇帝干什么要养寇自重啊?这让人太难理解了。
当然,这是闻百翎瞎想的,也就是脑中一瞬间产生的奇怪想法罢了。
当下听了何三娘的话,既不好鼓励也不好阻止的闻百翎也只能道:“宫中多险恶,你要保重,少说多看。”
“我会的。”何三娘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我真羡慕你,能嫁得良人,我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不过我也早已将这些置之度外了,反正这辈子我算是搭上了,希望下辈子,能嫁个好人家吧。”
闻百翎听了她的话,觉得不落忍,但又不知道如何相劝,倒是何三娘看她一幅难过的样子,“噗嗤”笑了,道:“你别一幅沉重的表情,我这算得上上战场,心中战意高着呢,一点也不难过,一想到能跟汪贵妃拼个你死我活,我高兴着呢,无论结果如何,能跟害了我娘的元凶拼个你死我活,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发泄了下心中的怒火,也是好的,总比在外面,只能望着汪家人得瑟却没办法,憋屈极了强。”
闻百翎看她这样,稍稍放了点心。
聊过了这些沉重的话题,何三娘便笑道:“我听人说,汪家那天打算故伎重施,想害你,结果害到了他们家的汪三娘,是有这么回事吗?”
虽然大家不敢到处传这个事,但私下里议论纷纷,还是差不多都知道了的。
闻百翎点了点头,道:“他们也是害人终害己,让他们尝尝姨妈当年的苦,也算小小地报了下仇了。”
何三娘点点头,然后又道:“这还不够,汪家这次倒霉,是害你付出的代价,当年害我娘,还没付代价呢。”
“你说的也有理,不过我觉得,像他们家那样嚣张跋扈,将来迟早会倒霉的,反正综观史书,我是没发现嚣张过头的人会有好下场的。”闻百翎道。
这话何三娘爱听,这也是她一直想斗倒汪贵妃的动力,她也是觉得,邪不胜正,用这个鼓励自己的,所以这会儿便笑道:“是这个理。”
何姨妈走时,拿了一套赤金头面给闻百翎做添妆,闻百翎不要,但何姨妈硬是让她收下,道:“你母亲走的早,姨妈又是个无能的,也没法照应到你,这些年苦了你了,幸好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姨妈也替你高兴,这一点东西也不值什么,莫要推辞。”
闻百翎看着姨妈,道:“姨妈,你也要好好保重才是,表妹最是担心你。”
何姨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哪会不知道呢,要不知道的话,也不会在何家人眼里越变越泼辣了,而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内向羞涩的小姑娘,但在何家,被何三老爷那样欺负,再那样内向羞涩下去不行,为了一双子女,她只能自强,虽越变越泼辣,但其实也是纸老虎,外表看着凶,根本没多大用处,连自保都不够。
所以何姨妈听了闻百翎的话,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能叹气。
她是想保重,可是,家里没那个环境让她保重啊……
当然这样丧气的话,她就没跟闻百翎说了,反正说了除了让人担心外,也没用,不是吗?
何姨妈过来添了妆,李府的舅家,李大夫人自然也过来送了添妆。
李大夫人再次看到闻百翎时的表情很微妙,心情很复杂。
因不想要闻百翎做她的儿媳妇,所以李大夫人自闻百翎嫁妆被盗后,跟她越来越疏远,除非参加闻府的聚会,要不然几乎没专门过来见过闻百翎了。
这大概是她近年来,唯一一次在赴宴以外的时间见闻百翎。
心情很复杂也很好理解。
一个她不想要的人,竟然还能成为国公世子夫人!
这心情就跟钱四郎差不多,从没想过自己不要的闻三娘,还能成为四品诰命一样。
这打脸的节奏太让人蛋疼了。
而她儿子更是不明白地一直喃喃:“表妹长那个样,镇国公世子怎么会娶表妹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由于从那次李府见面后,李大夫人虽因闻百翎与宗俊卿亲近,所以想让儿子再跟闻百翎打交道,但一来李三郎不愿意,二来闻府又传出了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