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两山以南
常年的雨水在千骷谷汇集成河,流经罗山和利山,在两山南部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沼泽。沼泽中长满了茂密的芦苇,水面上覆盖着成片的苔草,让人看不出深浅。凡是掉进沼泽中的人,都会被沼泥慢慢吞噬,绝无获救可能。两山地界的人因此称这片沼泽为“吃人潭”,平日里都远远地躲开,不敢靠近。
这一日,沼泽地的南岸站满了人,他们个个身穿兽皮衣,皮肤黝黑,手中都拿着长矛。一处高高堆起的篝火旁,一个戴着巨大木刻面具的萨满正在舞蹈,嘴中还念念有词。那萨满跳了一阵,从笼中抓起一只五彩的山鸡,一刀割破了它的喉咙。那萨满先将流出的鲜血涂抹在自己脸上,然后用嘴对着山鸡脖子的刀口使劲吮吸起来。喝了两口山鸡之血,那萨满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周围的人见了,都紧张地靠拢过来,注视着萨满。那萨满在地上抽了几下,又突然跳了起来,指着沼泽北岸大声说了些什么。话音刚落,十几个身材苗条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们在南岸分散着站成一排,双手横握长长的竹竿,试探着走进了沼泽。
萨辛酋长头戴羽冠,身披鳄皮甲,密切注视着走进沼泽的那些女子。萨辛酋长身后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东土人,他身材瘦弱,穿着布衫布裤,站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惹眼。
萨辛酋长叫了一声:“蔡昌,你过来。”
那个叫蔡昌的东土人赶紧走到萨辛酋长面前,躬身施礼。
萨辛酋长指着沼泽中的那些女子说道:“只要有一个能走到对岸,我就重重赏你。但如果她们全都沉了,我把你切了喂鳄鱼!”
蔡昌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就是从对岸走过来的,这条路绝对可以通过,小人以性命担保!”
萨辛酋长问道:“你怎么有胆往沼泽里面走?”
蔡昌苦笑了一下,说道:“小人被仇家追杀,迫不得已才进了这‘吃人潭’。小人刚逃入这沼泽,两条小腿就被吞没进去,本来小人已经万念俱灰,只能等死,岂料小人的身子下沉了一会儿,脚下却突然踩实了……”
萨辛酋长打断了他,问道:“你们东土人是不是有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蔡昌赶紧说道:“是有这么一句话。酋长大人如此渊博,令人钦佩。”
萨辛酋长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不是两百年前你们东土人引河水浇灌出了这片沼泽,我们南地各个部落对东土的了解还能更多一些。”
蔡昌说道:“南地原住部落作战骁勇无比,东土不得不防。”
萨辛酋长略带嘲弄地说道:“你们东土自以为是文明之邦,自然不愿意跟我们这些‘南地蛮族’打交道。”
蔡昌满脸尴尬之色,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萨辛酋长又问道:“你说的仇家是谁?”
蔡昌恨恨地说道:“要逼死小人的仇家就是‘两山夫人’!”
萨辛酋长问道:“这个两山夫人是什么来头?”
蔡昌稍微想了一下,说道:“两山夫人名叫欧阳兰,是罗山派前掌门欧阳正业的独女。欧阳正业死后,欧阳兰跟利山派掌门洪云结为夫妇,南地两山从此听从他们夫妇二人的号令,人们也开始称呼欧阳兰为‘两山夫人’。后来洪云身染重病,不治而死,两山一带就由这个欧阳兰一人说的算了。”
萨辛酋长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又是如何跟两山夫人结下仇怨?”
蔡昌犹豫一下,说道:“南地两山自治多年,没想到两山夫人掌权之后,竟然让两山归附了西域。小人曾公开反对归附西域一事,因此遭到追杀。”
萨辛看了蔡昌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沼泽中一名女子突然脚下一软,身子陷进了沼泥之中,她赶紧将竹竿平放在沼泥上,两臂用力支撑试图抽出身来,却还是慢慢被沼泥吞没。旁边一个女子试探着走了几步,也是脚下一空,陷了进去。她赶紧将竹竿竖着插进沼泥中,想要撑起自己的身子,没想到比刚才那个女子下沉的更快,不一会儿就被沼泥没过了头顶。接着,陆续又有几名女子没入沼泽,每有一人沉下去,南岸人群中就会发出一阵叹息。萨辛酋长意味深长地看了蔡昌一眼,后者额上已经冒出冷汗,却强作镇定,一言不发。一名女子开始用竹竿试探前路,岂料一不留神竟然跌倒在沼泥中,转眼就被吞没。另一名女子见了,转身要往回走,还没走几步,也沉了下去。眼看沼泽中只剩下一名女子,蔡昌脸色惨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上不住地颤抖。
萨辛酋长用一只大手抓住蔡昌的后颈,用力捏了一下,说道:“只剩下一个人了。如果女人过不去,难道还要用孩子尝试吗?”
蔡昌忍着剧痛,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用!不用!能过去!一定能过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名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薄雾中,等了好久,对面突然传来那女子的呼喊声。南岸的人群发出一片欢呼声,几个汉子马上搬来许多草垫,一个接一个地铺在那女子走过的路上,一直铺到了对岸。
萨辛酋长用力拍了拍蔡昌的肩膀,笑着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蔡昌如释重负地说道:“小人不要赏赐,只希望酋长大人能够收留小人。”
萨辛酋长哈哈一笑,说道:“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特拉曼’部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