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拉下了面巾,金铁相交般的声音从他的喉底发出:“林掌门,别来无恙吗?锦衣卫总指挥使陆炳。这厢有礼了。”
林瑶仙的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外,她收起了浑身的战气。左手仍然倒持着拂尘,行了个稽首礼:“陆大人。贫道有礼了。”
李沧行今天早早地打定了主意,以真面目与展慕白见面,为的是取信这个自信敏感,内心深处却又深深自卑的自宫之人,但对着峨眉派的这些故人,尤其是对着当年曾深爱过自己的林瑶仙,却是绝对不可以露出身份,以陆炳的面目与她作交涉。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李沧行点了点头,装出陆炳那种大喇喇的语气:“林掌门,今天引你前来相见,是有一件要事相商,还请林掌门能行个方便。”
林瑶仙一挥拂尘,淡淡地说道:“陆总指挥,有什么话您可以通过安排在我们峨眉的手下来通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峨眉这些年来一举一动,你都了如指掌,不知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得朝廷不高兴呢?”
李沧行心知林瑶仙还是没有放下当年画眉许嘉妤被陆炳派去卧底,最后被迫自杀的仇恨,他点了点头。脸上作出一副歉意:“林掌门,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而且本官对那件事也很后悔,只是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皇上需要掌握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动向,本官也只能出此下策,还请林掌门能见谅一二。”
林瑶仙冷冷地说道:“陆总指挥,你是官。我们是民,民不与官斗。当年你挑起落月峡之战,又在各派内部安置卧底。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不计较,只是我想提醒你一句,现在我们都只是本份过日子,没有互相串联,对朝廷构成威胁,而朝中的大臣也对此非常清楚,不知峨眉派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大人明言。”
李沧行哈哈一笑:“峨眉派这些年做得很好,所以我们也从不找你们麻烦。”
林瑶仙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想我跟大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回我们在巫山派设伏,也是想要伏击前巫山派首领屈彩凤等人,据情报说,她已经潜回中原,重招旧部了,怎么,陆大人也是为此事而来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本官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林掌门,请你不要对屈彩凤真正出手,放她一条生路。”
林瑶仙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略微提高了一些:“陆大人,屈彩凤不是聚众谋反,对抗朝廷的反贼吗,你作为锦衣卫总指挥使,职责和任务不就是捉拿这样的反贼?就是当年我们各大门派安份守已,你都要派出卧底四处打探,怎么,这回碰到真正的反贼,你却要网开一面了?”
李沧行微微一笑:“林掌门,请不要激动,我这样做,当然是有目的的。”
林瑶仙冷冷地说道:“目的?你的目的就是养寇自重,留着屈彩凤继续跟洞庭帮作对,这样也符合你一贯的扰乱江湖的政策,对不对?”
李沧行摇了摇头:“没有这么简单,洞庭帮崛起得太快太凶,不仅对朝廷,也对你们伏魔盟的各派构成了威胁,难道你就这么甘心看着洞庭帮的楚天舒一举消灭屈彩凤,尽吞湖广荆湘之地,然后再四处扩张吗?”
林瑶仙面无表情地说道:“陆大人,林某不才,但有一点还是知道的,楚帮主一心只为了消灭魔教,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屈彩凤跟他是死敌,现在更是加入了魔教,那也是我们所有伏魔盟各派的敌人,你这回前来,明着说是要我们对屈彩凤手下留情,实际上是想让我们给魔教以喘息之机,对吧。”
李沧行微微一愣:“魔教没有遭到什么损失,何来喘息之机的说法?”
林瑶仙的瑶鼻之中,不屑地“哧”了一下:“陆总指挥,当着明人不用说暗话,林某虽然不才,但也有自己的眼线和情报,四年前东南一带的倭寇首领汪直和徐海被你们锦衣卫诱骗上岸,加以杀害之后,东南一带的倭寇余党就和小阁老严世藩,还有魔教勾结到了一起,独霸海上的商路,这点你要否认吗?”
李沧行没有想到林瑶仙对于这东南之事也如此清楚。沉声道:“此事你又是何得知的?”
林瑶仙冷冷地说道:“你手下那个名气很大的锦衣卫天狼,看不惯你后来投向严世藩和魔教,背信弃义地诛杀汪直徐海一伙的行为。所以叛出锦衣卫,前一阵在塞外大破英雄门。听说又重新回了中原,是不是?”
李沧行点了点头:“是有此事,林掌门是不是以为我们锦衣卫也跟魔教勾结,所以对我们的话不愿意相信?”
林瑶仙点了点头:“铁证如山,连你的手下都不愿意和你一条心,你又如何能说服我们呢?消灭魔教是我们峨眉无法更改的目的,所谓正邪不两立,落月峡一战又是如此的血海深仇。若不能报,林某枉披人皮。这一点,陆大人不用枉费心机了,屈彩凤,这个魔教的走狗,我们必杀之!”
李沧行叹了口气:“林掌门,这些事情都是楚天舒跟你说的吧,此人连倚天剑都不肯归还你们峨眉,说的话你就这么信得过?”
林瑶仙的柳眉微微一动:“陆大人,我知道你跟楚帮主都是朝廷的人。而且一向不和,他对魔教有切齿之恨,必欲灭之。你就要来个反其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