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威严的佛像跟前,看着虔诚祈祷的身边人,李钰的心里一时纷乱如麻——她跟他并立在这佛门清净地,心里却满满的都是红尘烦恼事。
捐了二十两银子的香油钱之后,二人便随着一个小沙弥去后院喝茶。
走在寺院青翠的竹阴小道上,李钰问云启:“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我问佛祖,相爱的人如何才能如愿以偿。”云启轻笑道。
李钰骤然愣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云启。
“怎么了?”云启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连前面引路的小沙弥也不由得转过身来看着这二位衣着不凡相貌不凡怎么看都不凡的香客。
李钰转头看向那边巍峨的大殿,喃喃的说道:“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云启喃喃的重复这这句话,眼神变得虚无缥缈。
“阿弥陀佛!”小沙弥朝着李钰道了声佛号,叹道:“女施主此言真是精妙无比。”
李钰回神,轻笑道:“不敢当,我也是听一位世外高僧说的。”
“真是妙哉,善哉。”小沙弥闻言,缓缓地点头。
有一个词叫‘一言千金’。有的时候一句合适的话真的可以抵得上千金万金。就像此时,李钰心里的一团乱麻因为那句‘佛曰’像是被一把利剑斩断,这几日来的烦躁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云启也放下了许多心事,陪着她逛遍了大半个普济寺,傍晚时候爬上了西山的山顶,两个人一起远眺落日,看天边云霞烂漫,山间碧树繁花。
“天色晚了,我们恐怕回不去了。”李钰靠在云启的怀里,双手扶着他箍住她腰肢的手。
云启满不在乎的笑道:“回不去我们就住在这里,长策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总不能因为这个,而错过了这山上的美景。”
“山顶的这片屋舍也是寺里的产业吧?”李钰问。
“是啊。整个西山都是普济寺的产业。当初大云景隆皇帝来江宁的时候,就住在寺里,普济寺可是江南四大名寺之首呢。”
“唉!说什么方外之人,不过也是沉湎于这些红尘之事。”李钰嘲讽的笑道。
云启在她耳边轻叹:“钰,你今天像是换了个人。”
“其实是我想开了一些事情。”
“嗯。”云启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管怎样,只要你不恨我就好。其实你恨我也无所谓,反正走到这一步我也没想过后悔。云启想。
晚饭是寺院给送来的斋饭,自然是一色全素。李钰忽然想起自己的表字,笑着问云启:“你知道我的字是怎么来的吗?”
“你是说,你及笄的时候,你父皇给你的表字‘素卿’?”
“不是父皇给的,是师傅早就取好了的。”李钰轻笑道,“在我出生的时候,师傅给我取名‘素’,意思是想让我素素静静的过一生,不要那么多曲折坎坷。但我父皇不同意,说一定要富贵双全有金有玉。”
云启轻笑道:“还是你父皇有远见。”
“之前我也不喜欢师傅取的这个字,不过时至今日我才有点明白。”李钰淡淡的笑着,她的笑容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一扫往日的精灵诡辩,只剩下无边的温暖宁静。
她的意思云启又如何不懂,却也无话可说。
……
晚饭后,烛光下。李钰拿过寺庙里给香客预备的竹管笔舔了墨,递到云启的手里:“给我写几个字吧。”
“写什么?”云启看着书案上最简单不过的那张白纸。
“就是今天我说的那位方外高僧的几句话。你还记得吧?”李钰轻声说道。
云启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扯着自己的衣襟,‘撕拉’一声扯下来一块帕子大小的素白锦缎铺在书案上,凝神屏息之后,握着廉价的竹管笔在素净的白缎上缓缓地书写。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云启的字就像他的人,看上去纤美素雅,实际上却是笔锋暗藏,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柔劲儿,虽然不犀利却一样力透纸背。
李钰拿起白缎认真的看了一遍,又放回去铺平整,然后转身看着云启笑了笑,抬手扯开了自己的外衫。
“钰……”云启的目光一紧,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她的手。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李钰妩媚一笑,叹道,“今天,我们把那次在马车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云启的手在她执着而火热的目光中渐渐地松开,然后手指轻轻地扣住她腰间的刺绣腰封,缓缓地探到她的腰后,扯开了赤金暗钩。
四寸宽的腰封被拿去,她身上浅碧色的裳裙一下子松散开来。交叠的衣襟缓缓敞开,露出蓝碧色绣兰花蝴蝶的里衣。
……
……
“钰,今夜,云启此生,绝不负你。”
睡梦里的李钰倏然地睁开眼睛,于黑暗中看着屋顶的木椽。耳边回响的这句话是昨晚情深意浓时的低语还是梦境里的回旋?
她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还在沉睡之中,呼吸清浅而悠长。
黎明前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让本来就面白如玉的他更加的苍白,因为深不可测的眸子此时安静的合着,他的五官比醒着的时候平淡了几分。像是个无辜,无害的少年。跟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