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清清淡淡的米粥的香气都已经在整个山洞中弥漫开来了,林若依的哭泣声终于停了下来。
她接过妙缘递过来的一块白色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只恨自己没有留下来和哥哥一同应战,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可以抄起刀剑与你们这些朝廷的狗贼决一死战,只恨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将那些狗贼全都送到地狱里面去!”林若依冷冷地说。
“朝廷已经知道了那三十几个兵卒的事情,现在正在外面张贴告示围捕女匪。所以现在在这个山洞中你是安全的,但是如果出去的话可能会被朝廷的捕快抓个正着。”绯心流了很多血,说话已经没有力气了。
“难道他们没有怀疑你吗?仵作应该都会看出只有一个人死在了剑下,而其他人身上的却只有刀伤。”林若依跟随哥哥多年,行走江湖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
“当时我们正在密道的出口那里等待你们,汲圆和曲宁还有我的小队都带着用宣纸折成的鬼面。所以即使我们三个人离开了,如果不去清点人数,也不会有人会注意到的。队里面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不会对姚瑞宁那些人透露半句的,这个你也可以放心。”绯心的眼睛闭上了,说话越来越微弱。
即将陷入昏睡,可是绯心却依然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所以,你已经安全了……”
他终于睡了过去。
“你不用担心,这是草药的作用,公子睡一觉就会好些了。”妙缘上前将绯心身上的被子掖好。
“你是绯心的丫鬟?”林若依有些不解地说。
“是的,可是公子从来都不把我当成是丫鬟一样,反而当成……当成妹妹一样照顾着。”妙缘的眼中闪动了一下。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受了那么重的伤?”林若依显然是在指绯心背后的那一道骇人的疤痕。
“公子是苍州知州梁园亭大人的义子,可是却被梁大人派来军机院参军入伍。我也不知道公子背后的那一道伤疤是怎么弄的,在来到梁府之前,就听说公子的身上有那么一条伤疤。按理说寻常人伤成那样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可是公子当时的伤疤里面都已经生出了蛆芽,却仍然活了下来。”妙缘自从在军机院瓮城之中学过医术,对于人能够承受什么程度的伤害自然了解得比较清楚。
听到妙缘说,林若依的脸色白了起来,“蛆芽”两个字反复不断地在她的脑子里面响着。
“公子是很好的人呢,他总是很关心很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可是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停下来休息一下,轻松一下,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不得不停下来,这才躺倒在病床上休息。他根本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妙缘的眼中有晶莹在闪动,看着绯心的眼中柔情无限。
“可是他却是朝廷的走狗鹰犬。”林若依依旧无法认同面前这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即使他甘心承受自己一剑,依然无法改变正是他们这些人带着军队将云台山男女老幼全都杀死的事实。
“公子曾经说过,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些人在云台山所犯下的血债,即使所有人都忘记了,有朝一日他也会为那一万冤魂讨回公道。”
“他……你说他?”林若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实梁园亭大人想要用一种叫做相思蛊的蛊虫控制公子,但是我却将那碗下蛊的参茶喝了下去,”妙缘低下头去,微微笑了起来,“公子本来就是一个胸中怀着天下的人,是在天空中飞翔的孤雁,而不是养在庭院中的鸡鹅,不应该被束缚在一个小小的地方。所以我就喝下了那碗参茶。”
林若依听到妙缘和绯心之间的故事,对这个男人的恨意竟然渐渐地消融不见了。
“如果不是为了我,如果不是怕梁园亭大人诱发蛊虫,我想公子可能早就已经带领汲圆和曲宁他们与朝廷打起来了,以公子的身手和智谋,想要攻下云台山,他们还没有那个资格。”妙缘充满自豪地说,就像是在夸耀自己的兄长或者父亲一样。
“我心中也知道自己怨不得绯心,可是我哥哥还有我父亲却就是惨死在了那些朝廷的狗手中,你让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忘记悲伤,你告诉我啊!”林若依哭喊着。
妙缘默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劝慰林若依。
“但是他们终究是离开了啊。”。
“嗯……”林若依闷声闷气地轻声应道,妙缘口中所说的他们,显然不仅仅指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但是我们还是要活下去。”
“嗯……”
“也许这才是生活的真意,送走了一些亲人,又迎来了另外一些人,而这些人也变成了自己的亲人,也许这才是我们真的应该珍惜的地方。”妙缘坚定地点了点头。
“也许你所说的是对的,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林若依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你还有我啊,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绯心公子也是你的亲人啊,还有汲圆,还有曲宁,虽然他们两个人一个非常喜欢吃,而另外一个从根本来说就是一个酒鬼,但是他们真的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他们都会将你当成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的。”妙缘想起汲圆胖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在嘴角上面浮起了一丝笑意。
“真的吗?可是我哥哥……”林若依的确不知道自己今后应该何去何从。
她从小就失去了爹娘,是哥哥将她一手拉扯大的,而现在她又失去了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