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梦。
小女孩依旧在梨树下荡秋千,笑的天真烂漫。
待她高高飞起,出现在她背后的是一个绝色的妇人,衣着素净却尽显妩媚之色。
她脸上溢出满满的温柔,嘴角轻轻扬起,芊芊素手皓白如雪,小心的推着秋千。曳地的长裙在漫天梨花下飘着,宛若天人。
“娘,再高点呀。”小女孩咯咯大笑,如银铃般清脆。
妇人没有回答,可能是不想女儿失望,又微微使了些力,显得有些担心。
“再高点呀,娘。”
秋千依旧晃荡着,并没有再向高处,渐渐像失去了生命般停了下来,小女孩疑惑极了,连忙唤道,“娘?”
背后没有人应声。
她神色慌张,像是料到了什么,赶紧跳下秋千转身去寻她娘亲。
一地雪白梨花瓣中间躺着一个女子,素净的帏裳变得血红,美貌女子双眸紧闭,早已无半点生气。
……
“小姐!小姐?醒醒……”
伴着落竹的轻呼顾遥微微睁眼,见天已大亮,忙问,“几时了?”
“禀小姐,已,已是巳初。。”
“什么!?”顾遥慌张起身,“快,洗漱更衣!”
……
夏末的早上总是有些凉,四季竹下茶烟袅袅,乔钰不紧不慢的饮尽了第三壶。旁边的碧衣女子显得急躁,频频望向远处,一片梨海尽头却迟迟不见人来。
“紫鸢,你若再不知收敛情绪,以后怕是会吃亏的。”
名唤紫鸢的碧衣女子微微顿步,娇声抱怨,“我们足足等了她一个时辰,殿下不累,紫鸢可累了。”
“你跟紫岚自小一起长大,稳重自持可是一点没学着。”
正待紫鸢继续抱怨,却听见远处传来裙摆划过花草叶子的声,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邋遢的不像样的人儿匆匆跑来。
见罪魁祸首来了,她这一腔怒火总算是有了发泄的渠道。
可乔钰却像是猜到了般轻咳一声,紫鸢只得不情愿的止住脚步,规规矩矩的站在他身后。
顾遥素面朝天睡眼惺忪,头发只是松散的用红绸束着,衣服也穿得随意,一看便知并无刻意打扮。此时她因剧烈奔跑,正弯着腰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乔钰一言不发,静静坐着,似在等待她缓过来后做出解释。
“我睡过了,抱歉。”好一阵后,她拂拂胸口站直,却被乔钰身后碧衣女子的眼神吓了一跳。她好像很生气……
“就这么简单?”他挑眉。
“不然呢?”她茫然。
对视半晌,十分尴尬。
乔钰起身走向她,止步后二人相距不过寸步。这个距离让顾遥十分的不自在。
他俯视着她,见自己的身影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难怪皇叔上了心,这女子即使脂粉未沾却也是清丽秀美;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股少女的跳脱灵动,如清泉般清澈剔透。
她欲想后撤步,乔钰早早识破,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握着放到胸口处。
顾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阿遥,别动。”他笑的和煦温柔,声音却寒冷。
顾遥从没被人这么拉过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心跳得有些乱。
“我等你多久都好,可是这里还有旁人,规矩就是规矩,阿遥你明白吗?”
她本来没睡醒,又被美人计将了一军,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他的话却有些醒了,“所以你是要罚我咯?”
他抿嘴一笑,风情万种,“顾姑娘迟到,戒尺掌手心二十。”
“二十!?”有没有搞错,二十下?叫那个一看就喜欢乔钰的,穿得跟竹子一个颜色的姑娘打她手心?他是想废了她的手吗?
“怎么?”他双眼微眯,虽还是浅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阿钰哥哥,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刻苦背诵,丝毫不敢怠懈呢。“顾遥脸颊微红,做出一副娇羞模样,声音确放大了一倍,”昨夜更是背到五更天,谁料稍稍休息了一下竟睡过去了,不然我明知要来见你,却没有精心装扮?”
说出这番话着实肉麻恶心,可仔细想想便明白了乔钰的暗示。除却她,乔钰和竹子姑娘外,这层层竹林中,一面宫墙外,肯定有各方眼线埋伏着。她现如今一身便服,身上毫无修饰,说明对乔钰丝毫不用心。若是此刻连态度也冷淡,难免让人觉得顾府与皇家联姻别有所图。也许他现在是在演戏也说不定,既然如此更要好好配合他。
乔钰看向竹子姑娘,再看看顾遥,似在犹豫。
紫鸢心下了然,款步姗姗上前,微微顿首道,“殿下,若姑娘背下来了,就说明这几日真的在用心,此时再施以惩处,只会让姑娘灰心殿下心疼。若背不下来再罚也不迟。”
乔钰仿佛就在等这话,舒眉道,“如此甚好。”
顾遥心道:这俩人,真是唱的一手好双簧。
……
已接近晌午,有些闷热。
紫鸢在乔钰后面打着扇,乔钰自是惬意。顾遥却不同,她此时已经有些口干。
“。。。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她还在背着,大汗淋漓间苦思冥想,熟不知乔钰已经将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十遍。
娶她,并非只是应皇后的请求;也并非仅仅出自自身考量,还有一点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好奇。
一个闺阁女子,年方十五,就算不似传闻中无才无德,没有经历过一番是是非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