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忠冷笑道:“若按这么说,我们就只能放任谣言横行了?”
冯道说道:“如今中原初定,人心思安,而且元帅平定乱世,上至百官,下至黎庶,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比石晋时好,更别说契丹治下了。眼看盛世将临,若说有多少人想回到石晋去,或者说想去契丹的铁蹄之下做奴隶,老夫都是不信的。所以眼前的谣言,最多只是一小撮有心人无事生非,掀不起什么大风浪的。只要镇之以静,久而久之流言自散。我们没必要自乱阵脚,没事也闹出事情来。”
曹元忠冷冷道:“如果现在元帅坐镇燕京,这些谣言我就当是街边听到一个狗屁!但现在元帅人在西北,不免就有些渣滓趁机要泛起来了。所以我枢密院才提议要防微杜渐!”
李沼道:“说来说去,都是元帅不该西巡,否则便没有这些事情了。”
丁寒山暴喝道:“李执政!你什么意思!这次廷议议的是谣言,不是让你在这里背后非议元帅!”
李沼冷冷道:“什么背后非议!元帅还在燕京时,我当面也是如此说!”
眼看谣言之事论而未决,廷议几方面却就要闹起来了,郑渭道:“都给我住口!”他声音不大,全场却一下子静下来了。他不但是政务院首脑,而且如今张迈不在,天子缺位,他这个宰相作为廷议主席,便也有权力通过廷议干涉军方要务。
郑渭道:“如今与会个人的意见大家也都知道了,各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会上所有人几乎都发言了,只有奈布一直不作声,这时也是摇了摇头。
郑渭道:“曹少司马既然发起廷议,想必是有应对的办法,且说来参议。”
曹元忠道:“我以为此事必须严办。第一,所有涉谣官员,一律停职,由我枢密院谍务司查办……”
他还没说完,李沼已经啊了一声,范质魏仁溥也十分不满。
曹元忠不管他们,继续说道:“第二,这次的事情,无论是消息传递,还是谣言散发,全部都通过商人进行,因此幽州、天津、邺都、洛阳、开封五处市集,也都要清查一番!若有商户涉事,从严查办,以起到杀鸡儆猴之效!”
奈布忍不住啊了一声,原本打算沉默到会议结束的他也没想到事情会牵涉到自己的头上——在这次廷议中,不算郑渭的话,他就是商人阶层唯一的代表者,如果廷议最后做出了不利于商人阶层利益的决定而奈布不发一言,传出去会被骂死。
曹元忠又道:“最后,我们要顺藤摸瓜,扯出流言最后的首脑,做出一点威慑。我估计最后的源头,不是长安,就是辽东,若不做出一点反应,别人非以为元帅不在,他们就可以胡作非为了!”
冯道说道:“你最后这一条,莫非要动武?”
曹元忠道:“不需要大行动,但也要让郭威慕容春华警戒一下刘知远,让柴荣耶律安抟警告一下契丹!若是太原、徐州有人牵涉在内,不妨趁机收了他们。”
冯道说道:“如此一来,只怕会闹得天下骚动。”
“那可未必!”丁寒山道:“我们立场越硬,那些魑魅魍魉才会畏服,天下反而会因此安定。”
郑渭道:“一条条来吧,曹少司马建议的第一条,各位以为如何?”
魏仁溥第一个就否决道:“不行!监察官员,由上至下有我监察台,由下至上有纠评台!没有实证,只靠臆测就要查办官员,此例一开,遗祸无穷!此议我绝对要否!万一今日廷议通过,我就算将之拉到纠评台交由天下公论,也断不教此议成行!”
他反应得如此激烈,范质李沼也都跟着附议,张中策也觉得此事绕开律法,甚不妥当,冯道更是点头称是,因此曹元忠这一条动议,除了鲁嘉陵丁寒山之外都找不到支持,连张毅也弃权了。
郑渭道:“曹少司马建议的第二条,各位又以为如何?”
魏仁溥道:“商贾贱业,与我监察台无关。”
冯道看看曹元忠一脸不忿,知他方才受挫心中不平,他初入天策,正要结好各方,不好不安抚一下他,说道:“这两年元帅的确有些太放纵那些商人了,我看是应该查一查。”
眼看范质、李沼也都不说话,似乎要默认了,奈布急了,冲口道:“天下间就没有比大唐更善待商人的国家了,所以商户们也根本没有理由会叛国啊。”
李沼道:“就大势而言,的确如此,但具体到某些人,那可未必了!自古商贾之辈目光短浅,为逐眼前之利,便是性命都不要了,何况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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