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元福道:“说的真是好听,但也因为太过好听,使得人不敢相信。无事献殷勤者。非奸即盗!总之一句话,真要讲和,便将云州献出,否则只要你们将云州捏在手中一日。就休想我们相信你们有什么诚意。”
赵普沉吟道:“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只要贵国同意合作,东路大军启动,进入燕地,我们便让出云州,如何?这已是曹将军能作出的最大让步,如果留守还不愿意,那么便云州城下兵戎相见吧!说到打仗,哼。我天策唐军可还没怕过谁来!”
提起天策唐军过往的战绩,莫说石重贵,就是药元福也不得不慎重起来,而对石重贵来说,既然张迈即将到来。那么就算能如药元福所言能以轻骑突击取胜,事后张迈也必定报复,想起要直接去面对那个横行万里百战不殆的不世之雄主,石重贵亦忍不住心头打鼓。
至于不战而得代地重镇,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石重贵道:“使者且到驿馆休息,此事容吾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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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普退下后,石重贵道:“曹元忠在这时候派人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重荣道:“此事必然另有内情,欲窥其虚实,不能局限于晋北,而要放到整个天下大局来看?”
“天下大局?”
安重荣道:“现在天下之大势,在于唐辽之胜负,唐辽之胜负。在于上京之成败。张龙骧派使者进入洛阳,曹元忠派使者入我雁门,需求都是一样的,就是要引我兵马北击契丹。我揣摩着,曹元忠会有这样的要求。必然是怕燕京兵马北上参战,因此要拖住耶律朔古的步伐。”
石重贵道:“燕地兵马北上?现在还来得及?”
药元福道:“按理说是来不及,但安将军所言甚有道理,若非如此,那还能有什么解释。依我看,也可能是上京之战吃紧,曹元忠要拖住耶律朔古,所以到嘴的肥肉也肯吐出来。”
石重贵道:“若是如此,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安重荣:“唐、辽,西、北两虎也。两虎相争,我们坐收其利。不妨佯为答应,取了云州再说。只要幽云入手,国家防线完整了,那时我们北可拒契丹,西可拒天策,何愁之有!”
药元福道:“以天策诸将之精明,非只是一个佯装就能骗过的。”
石重贵道:“刚才唐使不是说了么,只要我们东路大军进入燕地,他们便会割让云州,既然如此,便让东路大军配合我们一下,叫曹元忠无话可说。同时兵马渐进,收取朔州、应州,步步北上,陈兵云州城下,曹元忠如果守约,我们就接受城防,如果不守约,我们便起兵攻打!此为万全不败之策!”
药元福心道,这不就是安重荣刚才所建议的缓进策略了么?只不过加了一条天策“可能”会献城罢了,但药元福不能不担心,因为他总觉得这里头一定有猫腻。
要再进谏,石重贵道:“此策甚好,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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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帅府,药元福责安重荣道:“安兄,难道你不知我们现在必须和曹元忠抢时间么?那个献城协议,有等于无!如果张迈真的西来,如果杨易取胜而后南下,他们要撕破协议,我们有什么办法!安兄,你是昏了头是不是!”
安重荣看看左右无人,冷冷道:“昏了头的不是我,是你!”
“我?”
“你的急进策略自有道理,我焉能不知,但事情顺利就好,万一事有不顺,被困的就是我等,也不看看高行周现在的处境?但如果能以缓图策略,如果我们最坏的结局是什么?”
药元福道:“如果张迈真的西来,如果杨易真的南下,我们以急兵图进,云州在手,那时候还可凭城一战,但若没有云州,朔、寰、应等州县有等于无——张迈军势逼处,这几个地方随时倒过去。那时候,只怕幽州都要落入天策手中,甚至兵马南驱进入河北,那时,国家危亡都有可能了!”
他说的激动,安重荣却冷淡处之,语气如冰水一样:“那又如何?”
药元福一个愕然:“那又如何?那就亡国了啊!”
安重荣压低了声音道:“是亡石晋!不是亡国!洛阳那个宝座,从来是兵强马壮者坐上去,就算真的换一个人坐,对我们又有什么损失?但我们手中的兵马如果冒险拼光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困局!”
药元福的眼神先是诧异,跟着明白,随即有些黯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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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古代语境中的“中国人”,和现代语境中的“中国人”略有不同,古代所谓的“中国人”一般是指“中原人”的意思。正如曹魏对孙吴,便自称中国之人。石晋对天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