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恩朝疑惑道:“既然圣上如此信赖韦澳,为何他只是担任侍郎,宁愿尚书一职悬空?而各部之吏部尚书之职,又为何轮不到韦澳?”
伍谦平解释道:“这是圣上对他另一种庇护。他是圣上的一把利刃,不用时藏在鞘中,用时放在离敌人心脏最近之处,收时需保护,放时需效率。事必躬亲的侍郎比时常需要在六部虚应功夫的尚书更有效率。而吏部,圣上目前是不会动的,这是世家的底线,一动,则能动国本。”
刘恩朝的样子是懂了七八成,明夷品了品,也大致如此。
话恐怕越说越远,还需要明夷往近面前拉一拉:“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即便世家王孙,也未必靠得住,倒是韦澳,只要圣上在位,就定会保他周全。”
伍谦平自然知道明夷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有机会我会拜会韦大人。”
刘恩朝欲语还休,急得向明夷递眼色。明夷明白他是想提自己将来前程,又羞于启齿,便帮他开了口:“谦平兄,如今你与恩朝兄也熟悉了,想来不疑他的能力,最近要,他如同我义兄一般,将来定会唯谦平兄马是瞻,处理何事都可由他代劳,你只管放心。”
伍谦平点了点头:“其实恩朝在府尹衙门下头办事,我也看在眼中,一切都妥当,只是崔大人对你有所成见,使得你无用武之地。这样吧,待我调令来了,我先荐你到工部当个员外郎,这样不会招人瞩目。过个半年,我再寻机会将你调到身边,如何?”
这员外郎与侍郎之间只隔了一级郎中,对于刘恩朝也算得上高升。他大喜过望,向伍谦平拱手谢过:“多谢谦平兄提拔。”
明夷看正事差不多了,心里高兴,让厨房预先准备的菜式端了上来,对酒当歌,风花雪月,不亦乐乎。
她前几日的烦扰暂且放在了一边,待伍谦平当了工部侍郎,刘恩朝做了员外郎,自己再弄几个工坊出来,做朝廷的生意,钱,还用得着犯愁吗?
席间,刘恩朝不胜酒力,到外头吹吹风,只听得一阵呕吐声。明夷与伍谦平都皱起了眉,相视一笑。
伍谦平坐近了些,几乎快挨到明夷的耳边:“今日明夷看我的眼神似有所不同,多了几分……情意。”
明夷脸皮热,连忙躲他远些,讪笑道:“谦平兄定是喝多了,眼神不济。”
“是吗?”伍谦平偏要把脸凑到她面前,四目相对,“我倒要看看是我看岔了,还是明夷不肯说实话。”
明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如浆糊,眼里又都是他的样貌。说实话,还真是好看的,或是清露酒化去了他眼中的阴鸷之气,变了带着些微挑衅的桃花眼,直勾勾要看进她脑子里去。脸孔也越来越近,近到有呼吸的热度,他那张线条分明的薄唇也是水润润的诱人。
听得他的呼吸越急促,明夷啪一声站了起来,几步到窗边,把窗户给打开了:“屋里头太闷,透透风舒服些。”
伍谦平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借着酒气,贴到她背后,双手撑开,支在窗棱上,不容她躲避:“怎么,明夷将自己的好友安插到我身边,以后有了无尽的富贵,就将我弃如敝履了?”
明夷原本还有些心慌,听他如此说,倒是气得清醒过来:“谦平兄这么说就无赖了,我那份富贵里,难道少得了你的一份?谁不知谦平兄是最精明不过的。”
伍谦平低下头,嘴唇贴到她耳廓:“若你愿意,你我之间何必分那么清楚。”
明夷心里骂了几遍p。一个马上要成婚的男人了,倒又来招惹她,是要她当他的情妇呗,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转身用双手全力将他支开:“谦平兄真是喝多胡言了。还是因为许久未尝女色,精虫上了脑?若是需要,我可请你到行露院,长安六美伺候。不过还是要低调些,毕竟很快就要娶魏小娘子进门了。”
伍谦平脸色一白,只得松了手,哈哈大笑起来:“确实,我是做了场春秋大梦。”
他笑着,眼中竟有些凄楚,看得明夷都快要不忍起来,硬生生扭过头不看便罢。或许他对那位明娘子是有份真心在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对她如此信赖。明娘子与他的那段鸳梦,或是他午夜梦回满心惆怅的回忆。也是个可怜人,但明夷不是圣母,你选了仕途便不要后悔,哪有天下好事占尽的道理。
要占,那不如让我来占。
伍谦平复又坐下,若无其事,问道:“明夷这是为他守身如玉?”
明夷一愣,时之初的模样这才在她脑中越清晰,方才自己真是乱了方寸。想到时之初,二人之间种种恩爱亲密,明夷觉得心头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无它,只是觉得有愧。若他见到自己与其他男子**,该是如何心痛。设身处地想着,就悔恨不已。
伍谦平见她不语,走近来,只看到她满脸的泪,倒吓得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明夷抹了抹泪,深深呼吸,挤出笑来:“坐下吧,一会儿恩朝要回来了。”
伍谦平怔怔看她走开,突然拉住她的手:“为何?”
“情不能独钟,不若相忘于江湖。留一分念想,莫让我怨你。”明夷喃喃说着,自己都快忍不住吐出来。此等哀怨之调,真不像她的口吻。
伍谦平松开了手,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自斟自饮,忽而仰天大笑了几声:“是我孟浪了,以后再不会如此。”
明夷未回答,心头却有一丝怅然。
刘恩朝回来得恰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