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洪奕的房间出来,外面响起不太连贯的叮咚之声,似古琴,却又嫌声涩无韵。往楼下走,才看到厅中站了五六位女子,其中一人坐在琴桌边,正拨弄琴弦,邢卿站于一侧,眉头紧锁,不甚耐烦。
明夷仔细看那琴,只是普普通通一张仲尼,看来邢卿是绝舍不得将自己的琴给这些新人练手。
邢卿抬头见到二人,眉头松了些,脸色依然带着苦闷,迎上来:“殷妈妈交的这个好差事,古琴岂是三天两日能学好的。”
明夷笑道:“岂会难倒邢卿,再不济,给她们一把筝,能出个顺畅的简单曲子就是了。”
邢卿叹道:“我早就和殷妈妈说了,只是不应允,说筝不能上大雅之堂,花会事大,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不能糊弄。”
洪奕一脸爱莫能助:“你那些古曲本就晦涩,像我这么聪明的,小半个月都学不会一,让这些孩子来学,也太勉强了。”
明夷听言倒是有了主意:“古曲难学,不如换几简单的新曲,别难为她们,也难为自己。”
那一列都是十四五岁模样,清清秀秀的小姑娘,闻言都是十分感激望向明夷,又看邢卿。
邢卿有些为难:“这一下子哪来那么多新曲?”
明夷推了推洪奕,低声道:“中华小曲库,卖个人情呗?”
洪奕瞟她一眼:“你欠我一顿容异坊。”
明夷咧嘴笑道:“好说,好说。那你留着帮忙,我得去工厂看一下。”
将洪奕交给邢卿,明夷匆忙赶去老宅。离第三天的巡花宴只有两天,得督促连山制作新品,其它事情都可放下。
到老宅时,明夷虽有所准备仍吃了一惊,前院已经热火朝天,五名女工各司其职,或碾花,或磨粉,连山亲力指导,似模似样。
连山见她来,招呼了女工们过来行礼,明夷怕耽误她们干活,匆匆问过了姓名籍贯家中人口,来了个简单的激励词,便让她们继续各就各位。把连山唤去一旁说话。
连山听了巡花宴一事,略作沉吟:“昨晚我倒是依循娘子所说,试制了两色新胭脂出来,不知能否合意。”
明夷随他去继业楼看了他的新品,一种是加入郁金与栀子,与原先朱红调合出的橙色胭脂,另一种是用莲子壳与青矾调出的茶褐色。显色不错,只是后者过于暗哑。连山听言,点头道:“这也不难,增加红花用量,便可将茶褐色调和至暗红。”
明夷将两色涂抹在手背仔细观看,暗红可做牛血色,作枫叶妆,凌厉美艳,橙色稍嫌单薄,差了一点亮色。便让连山准备一些金粉,到时涂抹在唇珠与眼睑上,必定有出挑效果。
胭脂的质地偏厚重,又嘱咐连山另制加重牛髓的口脂,使之亮泽。
“这两款一个可称秋枫晚,另一个为晨光韵。恰好可在巡花宴上推出。要劳烦连山赶制一些出来,一则我让洪奕和绫罗用上,二则在宴上限量售卖,卖得的钱财正好用于施米,一举多得。”明夷边想边说,思路大开。
连山应允下来:“那我调两个女工先制作脂粉盒,新胭脂如果只做三五十盒,我带一个工人连夜赶工不成问题。只等贴画好了,明晚加上。手中积下的订单不好再耽误,只是送货就不够人手了。”
“这你不用担心,明日我从竹君教坊带两位小郎来,你嘱咐他们去送货就是。只是明晚你得留出时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明夷想到明晚要帮葵娘竞价,恐怕只得让连山去一趟。
连山有所为难:“工人手生,我不在这里找看恐有不妥。”
“只需一两个时辰,你租一匹快马,来回不耽误。”明夷向连山解释了明晚要襄助葵娘的事宜,料他也会积极配合。
连山果然深以为然:“葵娘年幼单纯,娘子能有心相帮,是她福分,连山也不愿看到她被人欺辱,我赶一趟便是。”
明夷顺水推舟询问连山的想法:“如日后生意有了起色,我们帮葵娘赎身如何?”
连山点头:“娘子身边若有个贴身婢女伺候再好不过,葵娘不错。”
“不是我需要人伺候。”明夷笑着看他,“连山年岁也不小了,你觉得葵娘如何?”
连山瞪大了眼睛,惊愕道:“连山对娘子从无二心,对葵娘也只有怜惜而已。”
“给你找个良善可人的妻房,我也才算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辛劳。”明夷此心坚决。
连山咬着嘴唇,目光定定看着明夷:“娘子未有归宿,连山誓不娶妻。”
明夷不想连山如此执着,便狠狠心欺瞒:“我与伍少尹有约,待拾靥坊重振,便嫁他为妇。”
连山惊呼出声:“娘子万万不可!伍少尹虽前程有期,但为人刻薄寡恩,恐怕不会对娘子真心。”
明夷心叹这孩子看人倒是不差:“这就不需连山劳心了,各人有各人造化。”
连山低头,一字一顿:“连山也有连山的造化,不需娘子费心。若娘子执意嫁他,连山愿在此守宅,若有万一,也可让娘子有个安心退居之所。”
明夷拗不过他,只得暂且作罢:“这些事还久远,明晚我们将葵娘眼下的困境解了再说。”
连山仍不肯抬头,深深行礼:“那连山去安排工人了,娘子再勿提娶妻之事。”
明夷喊住他,又觉得再说什么只是尴尬,便问:“新胭脂的贴画还是去找林昭画吗?”
“以前的贴画用了两代,既然现在我们的胭脂水粉要提高售价,恐怕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