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有些质疑夏幻枫的判断,或许巨雷霆真是深爱着上官韵,但痴情这件事,是可以往两个方向展的。一种是阳性的,只要你好我就好,可以默默付出痴痴关注,印在心里一辈子;另一种是阴性的,是无论用什么手段,花多少时间力气,我都要占有你。
每个深深爱过的人,都曾在这二者中晃着,得到自己的均衡。大多在得不到后把占有欲默默掐灭了,让感情慢慢平复、淡漠,甚至狠狠心封起,丢弃。这种均衡又是不断变化的,比如巨雷霆,可能在一开始宁愿默默付出,直到现石若山有害人夺位之心。
明夷觉得他和上官韵都没死。只是在整件事中,他是被动救人的还是主动的帮凶,还未有定论。而他与石若山勾结做成此事的可能性更大些。
明夷问道:“你是如何找他的?”
“我绘了他的画像,以扬州为中心,四散开去,一个个村庄问,一家家旅舍找,也花了不少财力找了各城门看守的士兵,若有进出城都会及时通知我。”夏幻枫回答。
“巨雷霆有武功吗?”时之初突然问。
夏幻枫想了想:“他不曾表露出来。”
“如果他有,那么城门守卫如同虚设。”时之初对此再了解不过。
明夷接着说:“如果他刻意变妆,比如把自己晒黑,长了胡子,加个疤痕,估计你的人是认不出的。何况当时我们没想过他是与上官韵一起,所以你定是让人留意单身男子,错过也不稀奇。”
夏幻枫点头:“这倒是,但若不能以外貌为依据,更如大海捞针啊。”
时之初问道:“你可知巨雷霆家乡何处?”
“听他口音应是泗州一带,我特意找人在那附近遍查过,仍未有所得。”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多,你也不再搜寻,他们应当会找一处安身。乡音相似之处最不容易被人怀疑。你仔细想想,可还有其他能透露他家乡所在的细节?”时之初不懈追问。
“他是老帮主云游之时带回来的,其他人都不知他的来处。我查问过他近身的亲随,只知他清明时节会孤身去祭祖,谁也不让跟着。我将他近身未带走的东西也都拿了回来,看不出有何端倪。”夏幻枫回忆道。
“能不能麻烦夏兄将那些物件拿来一看?”
夏幻枫笑道:“你叫我幻枫就好,免得人前忘了容易错口。且我这身装束,时兄看着却兄弟相称也一定别扭。”
时之初喜他率直:“好,就依幻枫所说。”
夏幻枫出了雅间,去到三楼将那些物件拿了下来:“我现在住在这儿,这些东西虽然累赘,我一直没敢丢了,都随身带着。”
明夷将包裹打开,里头都是些杂物,有笔墨,有书册,有香囊,有碗碟,有丝帕。
夏幻枫解释道:“他走时带走了随身衣物,这些都是他房里留下的,连衣箱里的香囊,吃点心留下的碗碟我也都拿来了。”
时之初拨弄了一下,拿出那枚丝质的香囊,闻了一下,皱眉,将香囊解开,里头的药物和干花撒了一桌。
他捻出一支细小的干花枝,上头有五朵极为细小的干花,大多残缺不全。他细细闻了下,嘴角出现一抹笑容:“都梁香。”
明夷不解:“什么?”
“这是一种香草,名为都梁香,可入药。在泗州都梁山一带最为盛产,我曾专程去采摘过。”时之初将花放下,“看来这种香味是他的乡情。”
夏幻枫拍案叫绝:“还是时兄见多识广,我立即派人去找!”
时之初拦住他:“还是我去吧,毕竟去过,熟悉一些。我骑那汗血马去,不日便可回还。幻枫将巨雷霆与上官韵的样貌绘下便是。”
夏幻枫连忙应下,恰好包裹中有现成笔墨,研得了磨,舔饱了笔便在一张白色丝帕上细心作画起来。
明夷疑问道:“他若变了妆你还认得?”
“纵使变妆,骨相难变。何况他不知我们会寻找上官韵,也不忍让她变了丑相。”时之初胸有成竹。
时之初将已干的丝帕小心收起,拉住明夷的手:“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出去寻他。”
夏幻枫有些犯愁:“找到他之后,他定不会承认自己与老帮主之死有关,如果要他出面指证石若山,他怕石若山拖他下水也定然不肯出面,我们硬把他绑来吗?”
明夷也愣住了,都知道要找巨雷霆,但找到之后又如何?他宁死不肯再涉入上官帮派的事该如何?
时之初思忖了会儿:“我想,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先设法与上官韵取得联系,了解巨雷霆是怎么向上官韵交代的,之后再见招拆招。”
夏幻枫叮嘱道:“最重要保证上官韵的安全,巨雷霆此人存在与否都不重要。只要上官韵活着,石若山就完了。”
明夷耳朵里嗡嗡的,假装没听到“巨雷霆此人存在与否都不重要”这句话,不停对自己说,那是个杀人帮凶。
时之初走了。明夷呆坐在雅间里,之前想过的种种深谋远虑一同运转起来,像是让她的脑子当了机。
夏幻枫唤了她两声,她才慢慢醒过神来。
“怎么?时兄刚走你就失魂落魄的情状,这不似我认识的明娘子啊。”他半开玩笑。
明夷强打精神:“只是一路奔波精神不济。”
“他真是你七年前失散的未婚夫君?”夏幻枫问道,“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在了。”
“可能他命不该绝,也可能我们缘分未灭。”明夷明白夏幻枫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