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应惊鸿方从翎儿房中迈出,前方便有一人影急急走来。
待走近了,他才看清,是太尉安常傅。
他回头看了眼屋子,待确定屋里人已经睡熟后,伸手指了个方向,安常傅会意,转了身,与应惊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应惊鸿负手走着,并未着急先开口。
反是安常傅朝后望了一眼,看到屋子又隐隐有灯火亮起,却晦暗不明,不去细瞧反是看不出来。
安常傅笑了声,道:“看来那位北离郡群守之女对将军分外钟情。”
应惊鸿侧头瞟了眼安常傅,神色不变,只嗯了一声道:“只可惜他父亲叛变,被朝廷收了之后她无家可归,一路跟着我。她父亲死于我手,我只能将她收留。”
安常傅顿了顿,想到了风裳的脸,他正欲问些什么,却听应惊鸿道:“老师深夜造访,想来不是为了翎儿之事。”
安常傅这才一拍脑袋,急急道:“瞧我,年纪一大便易忘事,这事着实紧急!”
应惊鸿挑挑眉,安常傅便立即附到他耳边快速交代。
待说完,应惊鸿面色只比先前严肃数分:“凤心云果是下手了,她倒是对这位平乐公主宠溺得很。不惜杀掉苏荷,为女换得良婿。”
安常傅点点头,道:“确然,严华于苏荷之心,早是人尽皆知。若苏荷死了,严华定是彻底恨上了凤心云,届时,拥帝派与长公主派矛盾只怕越发深了。”
应惊鸿却忽然停了脚步,转身看向安常傅:“老师可知苏荷如今在何处?”
安常傅愣了愣,随即紧张道:“将军是要去救苏荷?可一开始你着人看着严府中人,不就是为了要这两派矛盾彻底到不可化解的地步,双方僵持,中立派才可生存,好为了”
应惊鸿却忽而打断他:“苏荷死是必须死的,且要死在严华面前!”
安常傅眼中越发疑惑:“那将军是要?”
风裳手指紧紧攥着裙子,凤承明看她不接,眉眼立刻沉了下来,语气亦夹了怒意:“哦?伍大人家的丫鬟倒也这般尊贵,本王亲自递的酒都不肯屈尊饮一杯?”
伍余元本就在为自己计划落败而气愤不已,如今凤承明一言只令他怒气又堆了一肚子,是以对着风裳便骂道:“死丫头,这般丑都敢入我伍府,如今端架子给谁看?给我喝!”
风裳紧捏着裙子,心知这酒喝了今日必要出事。
她将手向一侧背着的包摸去,想着待会儿把辣椒水打开,自己就趁乱逃走,能逃多远逃多远,誓死都不能喝这酒!
谁知,她方将手摸到布包一侧,白逍走过,从凤承明手中接过酒杯,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便笑:“看来姑娘还是想要本大人亲自喂你方可。”
风裳甚至来不及拒绝,白逍已将酒水递到她唇边,另一手捏着她下颌便将酒灌了进去。
在她酒入口后,他竟还将唇凑上来亲了一亲,替她把唇边残留酒水全部清理干净了。
这一幕,直接看得庭院中各个婢女眼睛发直,甚至弹唱歌舞的胡姬亦有一瞬间晃神。
白逍乃北凉第一诗人才子,一身白衣风姿,行于世间,得多少女儿倾心?
结果今晚亲了一个丑丫头?
风裳不明白,是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觉着委屈?
她喝了伍余元给凤承明的不知什么酒,前途未卜,若女子身份被人识出,除却连累凤承天,欺君之罪下更有可能干系千里之外的爹娘。
喝完酒水,白逍将酒杯扔至一旁,搂着她便来到置着画纸的书案前。
风裳脑袋全部空白,拼命想着如何脱身的方法,却见白逍朝画上一指,问:“且都来看看,本大人画得如何?”
他的声音喊得颇高,霎时间,一众人纷纷涌上来观看,只是这一看,众人全部沉默了。
尤是停下奏乐歌舞的胡姬,更是面面相觑。
场中唯有白逍面上得意十分地望着众人,似是渴望其中一人给他一个评价。
风裳瞧了瞧满脸黑色的凤承明,又瞧瞧一边拼命忍笑的白逍府中家仆,她咧咧嘴,又将视线投到了白逍指着的画纸上。
画中,亭台水榭下,绿眸胡姬蹁跹而舞,亦有手弹琵琶,口吹玉笛的中原美女,其着墨上色都属上佳,第一眼便能瞧出是高人之座。
然美女裙角边,卧了一只猪,两只猪,三只、四只...风裳仔细数数,大概十五只猪。
每只猪都画得栩栩如生,各具神态。
有的猪卧在弹琵琶的美女身边安然入睡,有些竖起身子与胡姬共舞,有些猪蹄执着酒盏于月下饮酒,而有的则喝醉了,泡在巨大的酒坛子中,几乎要淹下去,另一只猪立即用猪蹄子抓住了那只将要淹死的猪。
风裳心中感慨,不愧是北凉才子,这猪虽不似人美,但作画之人所用笔法与细节处理可堪称入了境,常人难及。
尤是那两只一醉一捞的猪,其神态逼真犹如真人,两只猪眼神中竟露出与人一般的旖旎暧昧。
白逍等了半天,见并没有回复他,他哼了一声,招手唤来自家府邸家仆,问:“来,老朱,你说说本大人这小猪仔画得怎样?”
老朱立刻竖起大拇指夸赞:“大人画得实在是妙,将小人家里刚产的猪仔画得是极为逼真,瞧瞧这老大头上一根毛,老二头上就是两根毛,老三头上...”
风裳觉着自己身体已经渐渐开始发热,脑袋渐生了晕眩,偏生老朱还在她耳边聒噪不听,说这只猪头上五根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