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陈蛋与虎小爷的脚印。
风裳又推了推轮椅,到了青娘卧榻之前。
甫一接近,便闻到了一阵青竹幽香,缓缓窜入鼻内,竹香中还杂着香。
卧榻之上床褥凌乱,看得出被人触碰过,尤是方枕旁边,丝绸所制的床褥弯弯曲曲的几道褶子。
风裳将手伸到方枕下,空空如也。
她将手收回,随即转身出了屋子。
出了屋后,风裳才发现外面竟是已乱开了锅,那些士兵并未能将院外众民赶走,反是差些与众人争打起来。
涌入永和坊的百姓越来越多,十传百,众人都知了虎小爷方才念的青娘遗书,知晓了应惊鸿所做的“肮脏事”。
众人皆不愿离开,纷纷讨伐应惊鸿,要求还青娘一个公道。
呼喊声越来越大,渐有压制不住的态势。
且有些人谩骂起了风裳,言她惧怕应惊鸿权势,故而才迟迟犹豫不决,不敢下令缉拿。
风裳内心有苦难言,距虎小爷将信件念出不到半个时辰,她连赶到应府的时间都不够,众位百姓怎能这般猜测她心意。
虽然她确实想偏袒应惊鸿...
长安百姓果然较之其他城镇百姓更俱自由无拘品性,若在扬州,知府大人断案,是断不会有多少人敢前来质疑其不公。
顶多她和应惊鸿携十数友人夜里翻到知府家里,把从他家厨房偷的臭鸡蛋往他被褥里偷放几个转身溜走外,确然无人再敢造肆。
长安果是个与众不同的浪漫都城。
“小尚,你怎还能如此悠然自得,如今情势这可如何是好?”
风裳推动轮椅朝院门走去:“先回西内苑,应惊鸿不是已经派人去请了么?”
“啪”一颗鸡蛋砸到了风裳头上,蛋黄挤出破碎的蛋壳,顺着风裳额角缓缓流下,顺着她的眼睛,滴答落在了她依旧残着的腿上。
风裳唇角无奈勾了勾,果然当年塞给知府大人的鸡蛋,如今是要还的。
院外又有鸡蛋飞进,三壮呼喝一声,命人立即去护着风裳,风裳面前却已站了一瘦弱身影。
他破襦烂衫,虽已十五六,但由于常年缺少营养,故而身姿并不是很高大。
朝风裳飞来的鸡蛋尽数落到了他身上,他默默忍着,不曾退后一步。
直到官兵将众人制止,把其中几名闹事者抓住,挡在风裳身前的陈蛋才默默转了身,欲离开。
风裳立即抓住了他。
“为何替我挡着?”
“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
风裳愣了一愣,她只不过说会带他回西内苑,这是他所说的她对他好吗?
虎小爷从不远处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织锦手帕,甩到陈蛋怀里,语气依旧狂妄:“快擦擦,怎弄成这般狼狈样?以前怎不见你这样热情?”
陈蛋用手帕擦擦自己的脸,没有说话。
此时,三壮跑来,告诉风裳已通出了道,要风裳快走。
风裳拉了拉陈蛋,示意他和她走,陈蛋又瞥了眼虎小爷,随即将手帕递交到虎小爷手里,转了身,和风裳走了。
虎小爷哎地叫了一声,声音带些惊异,但没加阻止。
西内苑并未回成功,风裳在路上即被长安众百姓拦住去路,要求她前往应府捉拿应惊鸿。
风裳本可因着暂无证据,仅凭一封信不可断定应惊鸿有罪而拒绝前去应府。
但涌来的长安百姓越来越多,在听闻越传便越夸张的信件内容后,不禁纷纷义愤填膺,阻了风裳的路,要去她直接前去应府拿人。
不管有无证据,既已有了嫌疑,便不能任之逍遥法外。
民意不可为,民心难得,且众人情绪又正处于极度激动之处,断然拒绝回西内苑绝对不可取。
风裳无奈,看来今日是必得在诸多人面前与他“刀剑相向”了。
亲手将那般喜欢的人戴上镣铐,押入牢狱可不是件易事。
风裳终还是去了。
一路上,三壮都有些莫名其妙,他看着轮椅上默默坐着流泪的风裳,疑惑道:“小尚,你这是何故?怎一个大老爷们整日哭哭啼啼?莫不成是终于可以报复应惊鸿,你喜极而泣?”
三壮脑袋又挨了一大瓢。
到达应府时,府门前不似那日风裳去时的肃穆严整模样,而是欢声笑语处处。
应惊鸿坐在府门中央,而台阶下是一众姬妾与应家军中大小军官,各人皆着短小胡服,比剑试武。
应惊鸿的妻妾着胡服,各个英气飒爽,尤是柔然,与男儿对仗,却分毫不显劣势。
在军官将要败于柔然手下时,应惊鸿自地上捡起一小石子,朝柔然剑上一弹,柔然剑身一震,便失了偏颇,军官立即反击,柔然败。
败了的柔然脸上并未有何不悦,只是看向应惊鸿时略有了些抱怨。
她快速跑上台阶,站到应惊鸿面前,持剑而立。
应惊鸿勾唇淡淡一笑,似有玩笑之意,只起身将她拥入怀了。
其余姬妾看得虽不甚开心,但应惊鸿对柔然向来如此,其余人也莫可奈何。
只是一众人玩得兴起时,忽听不远处浩浩荡荡传来人声,似自东方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便见到风裳身边拥着一众官兵,而身后跟了诸多长安百姓。
大有抄家之势。
因着崇仁坊一整个坊都是应府占着,故而平日若无他人拜访,崇仁坊基本无人经过,不似其他坊间吵闹。
而今日忽而如此多的人确然令人怀疑,其中有一军官见如此多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