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小院,便是鹭岛地区最早的书院院。
紫阳是南宋理学家朱熹的号,“文”是他死后的谥号,各地讲授理学、尊崇朱熹的书院多取这两个名字。
这座书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元代至正九年(1349年),时任同安县尹孔公俊兴建的大同书院。明代嘉靖31年(1552年),致仕乡宦林希元说动福建提学副使朱衡,将大同书院迁到梵天寺后山,前堂后寝,堂上供奉朱熹画像,两旁以吕大奎、许顺之作配祀,大门题匾“文公书院”。
和山下寺庙一般,这座书院历史上也是屡有兴废、多次重修重建,现在这些建筑乃是1987年重建。近年国学热兴起,这座出院落在有关部门眼里,专门拨款重修添置设施。
蜜蜂集团资助并参与了这次重修工程,这也是马竞领着大家过来参观的原因,这里有他们的产品。
限于地形,紫阳书院规模有限只能容纳一师十生,除了一副模糊不清的明代刻制的朱子石刻像,其他设施多是现代制造,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文物。还好的是,文物不足科技补,蜜蜂影业的参与让这里多了ar版的“朱子讲学”实景演出。
坐在仿古课桌前,掏出手机扫描桌角二维码,屏幕上立即出现宽袍大袖的人物影像,既有端坐书案之后的朱熹,也有坐在课桌后的苦读学子。因为不少桌后坐着游客,不是可以看到学子“穿人”走动,却是平添几分喜感。
讲座之上,朱熹正在不厌其烦地给学生们讲解着理学知识。师生们用的语言有些怪,不是普通话,也不是本地方言,而是杭城方言。杭城曾经作为南宋朝廷的“行在”(事实首都)长达138年,大量官员聚集于此,自然会带动本地人的“官话”水平。及至南宋毁灭、元明清交替而过,杭城话依然保留很多宋代官话“洛阳正音”的成份,和周边地区的吴语差异明显。
显然是制作团队有意为之的结果,把“郁郁乎文哉”念成“都都平丈我”,那是学识不精的乡野塾师,朱熹可是秦朝之后唯一被送进文庙大成殿,以“四配十二哲”身份陪祭孔子身侧的儒家宗师,自然不会说不好“宋朝普通话”。至于听不懂的问题,只需配上字幕就能完美解决。
看了会对话,方盏平脸上浮现一抹怪笑,扭头看向马竞,“这不对吧?”
后者歪了歪头,“什么不对?”
“朱熹对科举的态度不对啊,”方盏平摆了摆手,“借朱熹之口黑科举,你们这个私货塞得太明显啦!”
听见质疑,马竞却是直摇头,“朱熹的著作和言论,你看过几篇,除了那句‘存天理、灭人欲’,你还知道多少?这个ar节目里的台词,大部分都出自‘朱子语类’和‘朱熹集’,剩下那些请文史专家推演而成,应该是最接近其本意的。”
闻听此言,方盏平顿时有些窘,“是这样?”
他其实和大多数国人一样,对儒家理论的理解,仅限语文和历史课本里浅尝辄止提到的一星半点,随着离开学校早就忘得差不多。反倒因为、看帖子,被灌输了很多朱熹提倡女子裹小脚,以及“家妇不夫而孕”的黑料。相较之下,他确实不清楚朱熹到底写过什么、说过什么,毕竟他还没到读书养性的时候。
“这里的朱熹是23岁担任同安县主簿的那个,人家18岁中举、19岁中进士,当然有看不起科举的底气。对了,除了23岁担任同安主簿,朱熹下一次出外当官就是61岁出任漳州知州,中间这段时间都拿来游走讲学,先后收下276位门生,其中有24人进士及第,堪称‘举业名师’。他后来能有那么高的地位,和这些学生脱不开关系。”
见他说的兴起,旁边有人凑趣插话进来,“那么马董,你对理学还有现在的国学热怎么看?”
微笑听他说完,马竞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屈指指着自己,笑着反问道:“我是工科生,当然是站苏颂那边。”
苏颂是北宋中期宰相,和理学其实没有太多牵扯,不过大家都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比之文学和政治贡献,今人显然更加关心苏颂当初制造水运仪象台的成就。凭借《新仪象法要》、《图经本草》两本学术著作,他被认为是古代社会的天文机械学家、药物学家,并藉此名列世界科技史。这位先贤的原籍正是同安,这里刚刚举办过苏颂国际文化节暨钟表珠宝博览会,身为企业老板里最会造表的,马竞同样受邀出席,此时却是正好拿他说事。
那位老板也是个妙人,马上话风一转附和着说道:“没错,儒学和理学,其实最适合的还是修身,用来齐家、治国就有失偏颇,用来平天下就差不多是笑话了。”
马竞笑着摇头,“行了,在这里臧否古人貌似不太好,咱们还是出去吧。”
来到书院外面,看到书院下面的寺庙金瓦,他又说道,“看到如今这般境地,不知当初那些儒者,又该作何感想呢?”
紫阳书院本来在同安县城,之所以迁到梵天寺后,乃是出自林希元致敬先贤的举动。
常言说“天下名山僧占多”,这种现象宋朝时就已普遍,不但引起道士们的恼火,也让士人感到不快。绍熙元年(1190年),61岁的朱熹出知漳州,他曾登临州旁名胜临漳台,看到台下有唐代名刹开元寺,便想着在台上修建书斋,“以儒压佛”。只是可惜,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