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的夜晚,上党郡守府内灯火通明,偌大府邸之中随处可见兵戈森森的铁甲兵士。
庭院走廊中全是忙忙碌碌的人影,婢女、扈从、杂役和甲士兼而有之,脚步轻快,来往穿梭不止。
前院正堂石阶下,数以百计的哨骑和传令兵牵着战马等候命令,不时便有从外面赶来的哨骑禀报各地军情,而正堂内也是一道接一道的军令传送出去。
这种来来往往的情形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也就是说,从大将军李利率军进驻郡守府的那一刻起,便有各地送来的紧急军情送到这里,而李利下达的一道道军令也由这里送出。
如此循环往复,从黄昏开始一直持续到深夜。截至此刻,已有数百名传令兵带着军令出府,前往各州郡,而前来禀报战况的哨骑同样多达上百人。
“雨势甚急,尔等暂且回营,随时听候传唤。去吧!”随着最后五名哨骑策马离去,正堂内走出一位文士,一边传达命令一边挥手示意石阶下的哨骑和斥候各自回营避雨。
正堂内,身着锦袍的李利轻轻放下狼毫,神情极其疲惫,满脸倦色,以至于脸颊略显苍白,眼瞳中布满血丝。以前这种神色从未在李利的脸上出现过,这是第一次,足见他此刻已经疲劳到了极点。不仅如此,李利此时的神情异常凝重,眼神忧郁。隐隐透着难以言语的焦虑和自责,给人以心力交瘁之感。
“夜深了,主公尽早安歇吧。微臣今夜便在此守着。如有紧急军情,必定第一时间呈报主公。”眼见李利身心疲惫,诸葛亮甚为担忧,忍不住轻声道。
“大败之军,军心浮动,士气低靡,岂可稍有懈怠?”沉吟一声。李利缓缓起身,步履沉重地走到堂下。坐在诸葛亮身边,轻声叹息道:“此刻我真的累了,却心乱如麻,思绪纷飞。是以无法安寝。孔明若有暇便陪我喝两杯,一醉解千愁,或许只有喝醉之后我才能暂时忘掉烦恼,好好睡一觉。”说完话后,李利淡淡一笑,那苍白的脸颊、充满血丝的眼睛,让诸葛亮见之一阵心酸,不由得担心他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兄长的身体怎能吃得消。早晚会累垮的。”诸葛亮暗暗自忖道。
旋即他摒弃这些杂念,强颜欢笑地劝慰道:“其实兄长不必如此忧心。时下局势虽然严峻,却还不至于军心不稳。局势动荡。以愚弟看来,只要刚刚派出去的哨骑将兄长安然无恙地返回上党郡的消息传达至各地驻军及各州郡,旬日之间便可稳住局面,而后一切自然恢复如常。是以兄长的安全才是决定我西凉局势的根本所在,而今兄长毫发无损地回到并州,人心安稳。军心稳固,局势便固若磐石。”虽是劝慰之言。但也是大实话,显然诸葛亮是有感而发。李利微微颔首,举起酒盏示意诸葛亮同饮。饮罢后,李利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询问道:“去岁冬月,听闻贤弟带着史阿等三名侍卫前往西川游历,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并州?莫非贤弟当真料事如神,身在千里之外却已知河北战事堪忧么?”的确,今日诸葛亮及时领兵赶去救援让李利十分好奇,或者说他对此深感意外,完全没有想到诸葛亮竟然已到并州,还调动大军出关救援。
诸葛亮显然已经料到李利必将有此一问,闻言后不假思索的道:“即使兄长不问,愚弟亦要请罪。此番愚弟擅自调动并州驻军,实乃不赦之大罪,恳请主公责罚!”…
李利闻言微微摇头:“贤弟调兵驰援为兄,何罪之有?况且事急从权,为兄于去年秋天便授予贤弟便宜行事之权,必要时可调集各郡兵马。是以贤弟此次出兵救援非但无罪,反而有功;若无贤弟领兵驰援,为兄此刻只怕还在逃亡途中,吉凶难料啊!”
诸葛亮揖手示谢:“谢主公宽宏,微臣不胜惶恐。”诸葛亮素来公私分明,因此寥寥几句话中他对李利的称谓也随之转换,恪守本分,处事极有分寸,从不逾越半步。
“罢了,贤弟不必拘礼,你我兄弟之间无须客套。”李利轻轻摆手道。
诸葛亮欣然点头,接着禀报道:“去年秋天,奉兄长之命,愚弟与征南将军(李暹)同去汉中组建雄鹰卫,两月之间便已整军完毕。事后愚弟静极思动,遂与史阿前往西川游历一番,直到得知兄长南征大捷之时,方才回返。返程途中,愚弟夜观星象,霍然看到天现异象,旬日之内竟有将星陨落,而兄长所在的紫微星晦暗不明,亦有陨落之势。此等异象便预示着中原战局将有大变,随后愚弟得知兄长已率军征讨冀州,如此一来,星宿异象必将应在兄长身上。
当即愚弟星夜兼程赶回长安,碰巧遇到匆匆赶到的西凉刺史李玄,一问之下方知我与他竟有相同的不祥预感。随即他留在长安稳定局势,而愚弟则带着兄长留在将军府的虎符前往洛阳,孰料愚弟赶到洛阳时便听闻兄长率军围困邺城已有半月有余,不日即可攻陷邺城。是以愚弟马不停蹄地赶到河内郡,却再次接到急报,得知兄长被困邺城、我军大败的消息,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让愚弟极为不安。
于是愚弟没有领兵前去冀州,而是直接转道并州,沿途调集兵马赶往壶关。今日正午,愚弟领兵抵达壶关之时便见东南山林中有浓烟,随即领兵出关。所幸,兄长吉人天相,总算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说完话后,诸葛亮仍是一阵后怕,心有余悸。
李利闻言后沉默不语,自饮自酌,愁眉紧锁,显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