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将军府,诺大的府邸,装饰气派辉煌,到处都彰显着武将的磅礴大气。
灯火通明的饭厅,红木长桌上坐着三个人,上首位置是镇西大将军钟道义,他年近五十,身长九尺,国字脸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一身结实的肌肉,即便是坐在椅子里,也像是小山一样,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左边,钟镇边一身黑色军服,眉目俊朗,薄唇微抿,低垂着眼眸端起面前的小酒,一饮而尽。
她的对面,一身暗红色长裙的钟楚楚,抬起筷子夹了两块肉菜,放进了他面前的碗里,轻声的嘱咐着:“二哥,先吃点东西垫点,仔细一会头晕。”
坐在上首的镇西王看着女儿今天刻意换上了裙子,打扮了一番,再看看那边眼底一片冷硬,一丝柔和也无的义子,喝了杯酒,这才状似无意的说:“镇边,如今国泰民安,你年纪也不小了,取妻之事,可有打算?”
钟镇边没想到义父会说这个,提着酒壶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恢复如常,为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这才举起筷子,去夹桌上的素菜:“义父怎么今日突然问起这个?”
镇西王浑厚一笑,悄悄看着女儿那个咬紧下唇满眼期冀的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府里也没个人儿陪着你说说话,瞧着可怜巴巴的,李将军的儿子跟你同岁,如今人家孙子可都三岁了,本王瞧着眼馋啊!”
他说着,心头浮起一丝伤感,若是他亲生的儿子还活着,如今也三十来岁了,孙子也该有十来岁的样子……可惜,儿子命薄没能活下来,不过现在有了义子,他英武不凡,智谋果敢,为人也孝顺,和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
要是女儿和他之间能有个好结果,他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钟镇边淡笑着抬眸看了义父一眼:“您若实在想孙子,不如给楚楚招个上门女婿,等来年这个时候,义父你也能含饴弄孙了!”
此话一落,坐在他对面的钟楚楚狠狠的咬唇,头低垂着,那眼泪却是悄无声息的滴落在那桌面上。
镇西王眉头微蹙,看着义子,他难道听不懂这句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吗?
“那你呢?”
钟镇边闻言笑着摇头:“女人太麻烦了,不想娶,我如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干什么都没人管我多潇洒,多自在啊!”
镇西王闻言无声的叹口气,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义子,所以并不想用义父之威,逼着他娶了自己的女儿。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就算真逼着他娶了女儿,将来,夫妻不能和睦,又何苦来哉?
钟镇边吃过饭,回了自己的府邸,酒喝的有些多,酒意也有些上头,回到房间里,脱了军服便躺在了榻上,将那窗子推开,一阵凉风吹进来头舒服了些。
天上有一轮弯月,散发着凉薄的光芒,他看着那月亮,只觉得恍然若梦,觉得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好像只是一副躯壳,没有了灵魂。
天边的一轮弯月,在他的一双眼中逐渐变成了两个,三个,五个,很多……就这么吹着夜风,不知不觉的,他睡着了,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在一座不知名的山上,遍山都是桃花,一阵微风出来下起了桃花雨。
香风阵阵,还伴随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他顺着银铃声往回看,只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娇俏女子,穿着一身青色的裙子,冲着他跑过来,娇声地冲她喊着:“君哥哥……”
君,叫的是他的名字吗?
那女子走近了,手伸了过来拉着他的,触手温润细腻,那感觉很真实,可他抬头睁大了双眼,想看清她的脸,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他实在急了,使劲的揉眼,却瞬间惊醒了过来,睁开眼便是自己空旷的房间……
梦醒了,又一次,他没看到那女子的面容就这么醒了……心里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满是遗憾,心里全是空落落的。
酒已经醒了大半,他从榻上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坐在院子里的石亭里,吹着寒夜的冷风,脑子越发的清醒起来。
可也越发的想知道,那个总是梦到的女子,到底是谁?
敲了敲头,脑后长好的伤疤隐藏在发丝之间,他觉得明日有时间还是再去找个大夫看看,他知道自己忘了很多东西,他迫切的想要想起来……全部想起来,他知道那些记忆很重要!
安王府里灯火通明,此刻的安王丝毫没有睡意,想起今日赵雪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心里到现在还觉得,这世上之事巧合甚多。
当年的钟镇边,在战场上不过还是一名小兵平平无奇,只那一日敌军攻城,他却英勇异常,在万军之中,身中数刀挺着那残破身躯,取了敌军首级的狗头。
自那一战后,他声名大噪,被镇西王提拔在了身边,历经不少大小战役,不管是领军冲锋还是指挥坐镇,他都没让一向严厉的镇西王失望过,最终收为义子,准备将他培养为接班人。
如今年纪轻轻,他已是四品武威大将军,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作为朝廷不可多得的年轻将才,他的智谋勇猛,都颇得父皇看重。
偏偏这样优秀的一个年轻人,赵雪词却说,他是从那样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还是在新婚之夜就被被拉了壮丁,被逼从军的?
更叫人觉得无语的是,赵雪词还说,他们的儿子,看上了人家武威大将军的遗孀?
不,不能称之为遗孀,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
那儿子看上的女人就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