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可见昭晖越说越胆大,脸便沉了下来。
昭辉还想说下去,被昭阳拿手肘顶了下后背,抬头见了穆典可不虞的脸色,这才不吭气了,紧抿着一双薄唇,显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穆典可道:“我违抗了圣主的命令,他没取我性命,已是格外开恩。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昭辉辩道:“可姑娘你不是别人,你是他的”越说越气:“这些年它是怎么对你的,又是谁为他出谋划策,冲锋陷阵”
穆典可喝道:“够了!”
昭辉这张嘴,早晚会给她自己招徕祸事。
冷冷道:“我与圣主如何,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不由旁人说三道四。既然回来了,就好生歇着,还有力气说上这许多话。”
冷眼朝那两位执行宫女弟子看了一眼,眼风颇厉。
那两名执刑宫女弟子便明白了,垂首道:“属下什么都没听见。两位姑娘既已送回,属下就先告退了。”
穆典可点头。
那两名执刑宫女弟子退了出去。
穆典可怒其不争地看了昭辉一眼。
昭辉想的是自己既是敢说,就不怕别人听了去。然而穆典可毕竟是为她着想,也不好当面顶撞,惹得她发怒,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声:“奴婢知错了。”
穆典可懒得和她计较,又问道:“余离还有霍岸他们没有和你们关在一起吗?”
昭阳道:“我们到的时候,余离和霍上君便被抓了进去。关在哪里却不知道。不过听执刑宫的月娥说,已先我们放出来了。”
这点穆典可倒是不怀疑。
金雁尘虽说脾气暴戾,可是应了她的话,总还是能做到的。
她思忖着余离定是重伤,而霍岸、耀乙等人又被施了刑,此时应当是去了阿西木那里治伤。
遂向昭阳昭辉两人说道:“既然回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赶紧回房收拾收拾,补个觉,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自行回房更衣去了。
箱笼里薄薄一层,总共两三件衣服,是昭阳和昭辉从姑苏一路带过来的旧衣赏,一色的纯黑袍子。
她本来就瘦,一场死里生还又清减了不少,宽摆大袖的袍子穿在身上跟挂上去一样,空荡荡下垂。
披着发,肿着脸,眼窝深黑,真活脱脱像个女鬼。
穆典可庆幸地想,幸好千佛不在,没瞧见自己这副鬼模样。
一念转过,伤心又起,怔怔地望着水磨铜镜里的自己许久。
想着昨日此时,自己还和千佛在清水镇的泰安客栈里用饭,听他在耳边软语,笑颜温和,今日便相隔两地,独自个憔悴了。
他还好吗?昨儿睡得可好?可有好声用饭?
他一定还在生她的气,怪她太狠心罢?
只盼着他是个豁达的人,一时伤心,日后总能慢慢看开……
百转千回,心绪良久才定。
转头看见屏风架上搭着的银色袍子,生怕昭阳一勤快又拿去洗了,便将那银色袍子收起叠好,装到了箱笼里。
出门找一个暗卫问过路,一径往阿西木住的地方去了。
霍岸和耀乙几人一人受了一百大杖,行刑下了狠手,俱被打得皮开肉绽,筋骨欲折。
胜在年轻,底子又过硬,挨了几天竟自行恢复了个五五六六,只需拿些涂抹的伤药即可。
余离则伤得重一些,内外伤兼有,送到阿西木那里时已然高烧人事不省,经好一番救治才慢慢回缓过来。
睁眼见穆典可站在面前,先是一愣,随即满眼是内疚:“对…对不起姑娘,属下拖累您了。”
穆典可见余离嘴干唇裂,目不守神的样子,不由得恼恨自责,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回来,险些叫他丢了性命。
听得这话更是心里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霍岸和天字宫几位耀字辈杀手沉默地站在穆典可身后,见她与余离说完了话,起身往外走,俱跟了出来。
穆典可道:“这回,让你们受苦了。”
耀乙道:“谈不上,只不过是些皮外伤。只是宫主那边,不好交待。”
穆典可道:“千羽那里,我会跟他打好招呼。”
默了片刻,说道:“我既然回来了,自是会护你们周全。但即使我不回来,圣主也不会拿你们如何。他施以重罚,不过是为了立威,为了严明赏罚,不致乱了规矩。
他的性子我最清楚,一贯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留。他既留下了你们,一切就还如从前,也盼着你们不要心生嫌隙才好。”
霍岸道:“请姑娘放心,霍岸到死效忠两位主子,此心绝不变移。”
耀乙等人也道:“请姑娘放心。”
穆典可与又向阿西木问了余离的病情,嘱咐他好好医治,这才起身带着耀乙几人往天字宫去了。
千羽脸黑得像锅底。
当年明宫还叫长乐宫,还是佐佐掌权的时候,他便暗中投了金雁尘。说好听点是有识人之明,投了明主,说得不好听,就是个二臣,是叛徒。
金雁尘再怎么器重他,想起这些旧事,心中难保不会有嫌隙。
是以千羽这几年兢兢业业,从不敢有逾越和失职。好容易在金雁尘心中留下了一个忠诚的好印象。结果倒好,穆典可偷偷拉着他几个手下来这么一出。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直到穆典可走,千羽气哼哼的,也没应她一声。
但穆典可的命令是不能不遵的,当下只叫耀乙几个滚出去,再没提处罚的事。
天字宫外一里是片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