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后的罗酆山上,并未因为黑暗的降临而万籁俱寂。夜风之中鬼气从山涧和山峰间的深渊里,渐渐地升腾而起,带起一片绿莹之色,在山林里松柏古藤下,嶙峋怪石之间,缓缓游离飘荡。
整座罗酆山都好似披上了一层森然的绿纱,没了白天时的仙意,反而在黑夜下平添了几分恐怖。
无数暗红的光点,在漫山鬼雾之中时隐时现。这些光点正是蛰伏在山林里的夜行兽魂们的眼睛。
此时夜幕来临,它们的狂欢时刻已到,无不是浑身的鬼血都沸腾起来,纷纷伴着腥风阴风出洞,在山林间寻觅着食物的踪迹。
罗酆山上的大多数地方,都在夜空下变得危机四伏了起来。
矗立在山顶似刀削锯截的千丈绝崖上的非天宫中,倒是万籁俱寂。夜风拂过宫中殿堂楼阁,吹动了飞檐翘角上金龙彩凤口中,衔着的青铜风铃,在夜幕下出了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宫中是没有古木参天的山林里那么的凶险,但却戒备森严。比几年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随处可见殿堂和阁楼之间,有着全副武装的酆都军们来往穿梭,不断的往来巡逻。
而宫中的每处地方,都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其中安排的守备力量,绝不亚于远处主峰上的六天神鬼宫。
自从多年前,关押在此的那个囚犯在狱中自杀后,非天宫中的戒备就一直如此森严。就连宫主非天,在宫内也因此而觉得非常不自在。那个曾经秘密关押至此的古神囚犯虽然死了,并未能够救活,但他的元神留了下来,此时此刻镇压在当年关押他的地方。
已经不再被酆都大帝信任的非天每日夜里,都要来牢中例行检查,瞧瞧那日渐虚弱的元神,有无逃离牢中。
从此以后,这也成了非天的工作。她也从此未能再下过罗酆山一步;每日与外界的接触,就是那与古神的元神牢里相见时。
甚至连去六天神鬼宫,也需要酆都大帝的特别召见,否则非天是连非天宫都不能踏出半步的。
这种枯燥无味的日子久了,非天虽然已渐渐地习惯了,但却也分不清酆都大帝在此布下重兵,倒底是为了看守元神?还是为了软禁她了?
夜空中星辰漫天,非天一如既往的例行公事,在黑夜下乘着夜风飘然向前,朝着宫内一个僻静的庭院中而去。
数年光景已过,小院中却是景色依旧,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座并不算大的庭院中没有精致的假山也没有艳丽的花草点缀,更没有精美的荷塘装饰,除了院落正中一间不起眼的屋舍外,就只剩下四周斑驳的宫墙。
可就是这么一个,如今还是好似被世人遗忘了千年的小院中,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比酆都大帝所住之地还要森严。
唯一不同的是,飘然入内的非天神色漠然多了,早已没了几年前光顾此地时的兴致勃勃。
她不慌不忙的飘到了不起眼的那间屋舍门外,站定在门口时环视着四周。不远处就是金碧辉煌,而此地只有斑驳古旧,非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失落。
但这失落之情,也只是在她的心中一闪而逝,带起了丝丝涟漪。
很快,非天的心境又是再次波澜不惊,平静得如古井深水一般,毫无波澜。
非天伸出长有青葱玉指的手,缓缓推开了身前的大门后,迈着轻盈的步伐缓步徐行入屋。但见这屋里也和多年前一样,除了几个全副武装,全神贯注的警惕守卫外空无一物。而正中处地上缺了一块地板,露出一条昏暗的暗道,徐徐往下而去,直通到与世隔绝的山腹之中。
非天一言不的走到暗道之中,顺着蜿蜒的暗道,踩着其中满是灰尘,但灰尘间多了些脚印的石阶缓步往下而去。每走一步,回声在暗道中泛起,鞋底便会踏起一道飞扬的尘埃后,在她身后石阶上,留下一串新的清晰脚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来到底部。暗道的尽头,是一见不大不小的方形石室。从暗道入口后到此,都没有了守卫,因此也是暗无灯火。不见天日的石室中,正被一片黑暗永远的笼罩其中。
黑暗之中,刺鼻霉臭和压抑交织在一起,挤满了这间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这几年来,非天已经来回走了这条路不知多少次,早已不必借助照明,也能轻车熟路的来到石室中,站到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前。
如今那牢房中,曾经关押着的囚犯已然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湛蓝光芒,在黑暗中努力闪烁着,破开了周边不过一直左右的黑暗。
那正是古神囚犯死去后,遗留下来的元神。
婀娜多姿的非天站到牢门前,默然凝视那光芒许久后,缓缓问到:“为了反抗酆都大帝,都不息自我了结,值得吗?”。
黑暗中,非天那清脆娇嫩,荡人心魄的话音,带起了不小的回声,在空荡荡的石室中回响间,非天也皱起了黑如点漆般双眼上的细眉。
“值得。”那光芒中,随之散出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就如我如今破开这黑暗,依旧在闪烁一样。酆都大帝的统治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这不是古神们想要的世界。”。
非天闻言不答,但手指却是轻轻一抖,似乎是光芒中那个声音,触动了她一样。一抖之下,紧接着身子也微颤起来。
在黑暗中沉默许久的非天,最终还是在暗中渐渐地运气了体内鬼气,屏蔽了酆都大帝与她连接同时,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