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泠月仍是浅笑:“王嬷嬷说笑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做手脚?更何况王嬷嬷不是说是我下的毒吗,怎地又成踏歌了?这前后,倒是有些矛盾呢!”语毕将手中的青瓷碗一歪,笑道:“至于你指的异样,是这样的么?”
众人又下意识低头,只见那小半碗茶水倾泻而下,映着日光的清透和晶莹。落在有一层薄灰的地上,登时泛起一些白沫,伴随着细微的“噗噗”声,片刻后归于宁静,与方才的情形无异。
可这分明便是有毒的异状啊!众人不明所以,暗自腹诽。
“就是这般!”王嬷嬷急道,眸色一亮:“我明白了,你一早便服下了解药!”
苏泠月暗哂这王嬷嬷真是个老顽固,于是她冷声讥诮道:“王嬷嬷此话差矣,朱大夫的银针也沾了茶水,若照你所说,那银针还能未卜先知,提早服下了解药?我还是第一回听说,银针也能张嘴吃东西呢……”
一时间四周响起难抑的低声嗤笑,就连一直冷沉着脸的老夫人和朱大夫,眸中也显了笑意。而王嬷嬷面色愈加涨红,汗意簌簌,眸底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泠月才疏学浅,还请朱大夫替泠月解释一二,以释众人之惑。”苏泠月敛眸。
朱大夫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眯眸慢道:“那地上铺了层石灰,且不说是热茶水,就是普通的冷水,泼上去也有方才那般的异状。”
石灰,原是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有好奇的人,蹲下捻起灰尘来细看分辨,果真如朱大夫所说的那样。
这下所有的事情串起来,轻易便知王嬷嬷谎话连篇。稍微有点眼色的人也看得出来:这王嬷嬷是在利用老夫人,有意陷害二小姐。
“想来是扫洒院子的小丫鬟偷懒了,才有此一出,不然哪至于如此麻烦…”苏泠月吟吟笑道,却教一旁的绿蕉和白蕉直觉背脊发凉,心虚不已。
平日里院子的地上若是沾了污渍,便会撒上石灰除渍,再行扫去的。逐月阁的扫洒的丫鬟懒散惯了,打扫起来也只是做做样子,也不知是累积了多久的灰尘……
苏泠月微微扬唇,今日之事便是正大光明地给她们一个警告,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肆意偷懒了。
“王嬷嬷,你可心服口服?”苏泠月放下小碗,轻问。
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王嬷嬷面如土色地蔫在地上。只冷哼出声却不再争辩,眸中的怨毒之色愈加浓烈。
“朱大夫,匆匆请你来府诊‘病’,怕是耽搁了朱大夫用午膳,老身招待不周,还请朱大夫见谅。”老夫人扶着紫桃的手站起来:“朱大夫如若不嫌弃,可移步花厅稍作歇息,一会儿留下用膳…”
踏歌在苏泠月后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小姐,请朱大夫留下用午膳,老夫人是想要替王嬷嬷赔罪么?”
赔罪么?苏泠月可不这么认为,怕是老夫人要严惩王嬷嬷了罢,而朱大夫一个外人在此,不好细数罪名。
朱大夫不见喜怒,但也是见惯了各色场面的人,知道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于是从善如流道:“有心了,不过我已用过午膳,此刻便回去了。”
又客套了几句,老夫人直说改日登门拜访朱大夫致歉道谢,便让紫桃拿诊金送朱大夫出去了。朱大夫为人正直,不喜闲论是非,老夫人倒不太担心此事会外传。
刚才挣扎的功夫,王嬷嬷竟然歪打正着地藏到树荫下去了。此事虽已经板上钉钉,但此番王嬷嬷一言不发的做派,倒是与她方才的表现天上地下。
王嬷嬷时不时偷觑院门的举动,分毫不差地落在苏泠月眼里,苏泠月装做不知,这王嬷嬷倒是谨慎,此刻已然落于下风,便封口不言,不给人抓话柄之机。
果然,是在等着什么吗?
“王嬷嬷,你诬陷我下毒在先,欺瞒利用祖母在后,还屡次恶言冲撞朱大夫,你可认罪?”苏泠月厉声道。
王嬷嬷轻哼一声,撩眼挑衅苏泠月,却与苏泠月冰冷凌厉的目光相撞,怔得她心中猛地一跳,复又不动声色甩过脸去。
苏泠月对此冷笑置之:“幸得祖母及时请来朱大夫查证,才得以还我清白。祖母虽一向心慈,但岂是能被你随意欺瞒利用之人!你设下此局,是为离间我们祖孙感情,还是为借祖母之手害我?”苏泠月义愤填膺道:“王嬷嬷你可当真歹毒哪……”
众人皆知老夫人最恨被人欺骗,如今又被王嬷嬷利用来做了筏子,甚至为查此事连午膳也没吃,还险些得罪了朱大夫,这下想不发怒都难了。
“来人,将王嬷嬷杖责八十!”老夫人怒吼,粗使嬷嬷领命上前,拖住王嬷嬷。
众下人皆骇,不由得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手,暗叹老夫人这是雷霆之怒啊。啧啧,八十大板,打在壮汉身上都得躺上一两个月。王嬷嬷已经年老,只怕是难以经受得住呦……一时间,众人的脸色各有不同,有震惊有不解,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王嬷嬷吓得扑倒在地,死命挣扎道:“老夫人老夫人,你不是一向心慈吗,又是向佛之人!怎可这般空作孽!”
此番指责之言气得老夫人脸色铁青,苏泠月上前一步,冷声道:“祖母的确心慈,可佛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便是你的恶报,何来作孽一说?你不仅陷害主子,还欺瞒利用主子,罪行累累,祖母此番已是格外开恩了。”苏泠月顿了顿,“你不谢恩,反还质疑祖母的决定,更是罪加一等。”
“立即行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