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颐向来自由洒脱惯了,但这回倒是想得十分周到,临到毓春园前,他便放缓脚步,待苏泠月入了园,这才慢慢踱近,目光却牢牢停驻在不远处的那抹倩影上。
日头渐高,风清云舒卷。毓春园内人头攒动,多数宾客皆已入席。
踏歌听雪适时地迎上前来,跟在她身后往席上走去。
苏泠月漫不经心的转眸,几乎只是一瞬,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苏云昕。
她此刻正以一副小女儿姿态依偎在惠明候夫人的身畔,中规中矩的模样倒是讨喜,只是左顾右盼的神色却出卖了她。
她当然也看到了苏泠月,但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已经敛去了眸底怨毒的神色,转瞬间便安静得如同一朵娇艳而避世的花骨朵。
苏泠月神色未变,但若是仔细看去,便可捕捉到她清泉一般的眸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这苏云昕,还真是不安分,这厢竟跟着外祖母来了这等重要的宴会,也不怕丢人现眼么?
这般想着,苏泠月已经循着指路的侍婢入了座。这回倒是比上回宫宴的位子要靠前了些许,就连视野也宽广了许多。
不多时,大吕钟响,宴会开始。
宁大师和宁太师夫人已经入左上位,轻灵悦耳的丝竹渐渐笼罩整个毓春园。
“圣旨到!”
一道尖细却中气十足的嗓音穿透了毓春园蓊郁的珍奇花木,破空而来。
满座宾客立时起身行礼,原是皇帝身旁最得用的内务总管喻乐来了。
喻乐敛起了他平日里傲气的姿态,也懒于装模作样地闲话几句,只见得他微垂下眉角娓娓念到:
“圣上有谕,宁太师厚德载物,劳苦功高,素有淳淳口碑,特赐鹤寿铜镜一个,金猫戏蝶一尊,愿宁太师福寿安康。”
在座的宾客当中不乏朝中重臣,听到圣旨内容不由得露出些微吃惊之色,且不论这赏赐物品是何等贵重,这圣上亲下圣旨贺寿,可是难得的殊荣。
宁太师面色却是一僵,清明的眸底显出几分迟疑之色来,但转瞬即逝。
只见他即刻站起身来,迈着颤巍巍的步子上前去,宁太师夫人上前来扶着他,随着一共跪倒。
“谢主隆恩!”
喻乐眼尖地疾步迎上前去,将圣旨送到宁太师手中,而后将他扶起,“宁太师,今日陛下公事缠身,不能亲临贺寿,让奴才代为致贺,望太师勿怪……”
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循着顾景颐的方向看去,似有欲言又止之意。
“老臣不敢……谢陛下挂念……”宁太师敛目回道。
“奴才还得回去复旨,定会将宁太师的意思奏还陛下。”
喻乐说话之时,几乎将大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顾景颐身上。但即便如此,他也未能试探出顾景颐半分情绪。
“奴才这便告退了。”喻乐躬身行礼。
“喻总管慢走。”宁太师拱手。
说罢喻乐果真疾步离去了,毓春园一时静谧无声,宁太师行至阶前又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场面话,才好了些。
但由于这道圣旨令好些人怀了心事,这气氛已然恢复不到初时那般的和乐喜庆了。
丝竹声悠扬绵长中,宁太师夫人缓缓起身道,“今日在座的孩子们可不少,一个个的都俊俏的很呢,你们也难得聚聚,不必拘谨。就若你们往日那般自由戏玩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宾客中有人附和。
“不如就来个行酒令如何?”一道醇厚沉稳的男声响起。
众人立时住声,眸底有难料之色。
竟是……鲜理此类琐事的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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