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大大的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她听到了弟弟的呼声,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也只是张了张嘴。
“六郎……”
“你放心,六郎没事的,他现在应该在家里。”朱炯轻轻地为茶花擦了擦嘴角涌出的鲜血,也许是六郎还有很远,也许是他太伤心了不知怎么地,竟然没有听到六郎的呼喊。
“六郎……交给……你了!”
朱炯含泪点了点头,茶花甜甜一笑,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姐姐!姐姐!……姐姐你看,我会打羊了!”
六郎就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一样,径直向这边跑了过来。干瘦的身体跑起来,今天竟然异常矫健,双手还拎着东西。
小小的身影在这鲜红的花海里划过一道涟漪,如微风般轻轻荡向远方,消散在花海的边缘,如同一声悲悯的低吟。
“姐姐!你看,我可以打羊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了,我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姐姐你看……”
姐姐再也看不到了。
望着地上姐姐那冰冷的尸体,六郎呆立在那里,大脑一片轰鸣。
扑通扑通!
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朱炯觉得有些异样,转头一看,那是血淋林的两颗人头。
仔细一看,这人头他认识,正是最初他借宿一晚那个草屋里那对老夫妇。
老夫妇为了分朱炯这个羊,拼命赶路,不想正碰上了决心打羊的六郎,被少年半把柴刀好一顿猛剁,杀死后取下两颗头,兴奋地跑来找姐姐。
“姐姐!”
六郎扑在茶花身上,放声痛哭。
父母去的早,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想现在姐姐没了,六郎当真悲痛欲绝。
看着地上那两颗人头,朱炯一颗心都要裂成两半了。刚刚答应茶花时,他已然决定收六郎做徒弟,传他些正派的道术,将来好脱离这吃人的深山,好好做人。
不想转眼间,六郎杀了人,还兴奋地拎着人头来找他姐姐。他生在这吃人的环境中,自小所见皆是打羊,吃的喝的都是香肉香汤。
朱炯突然感到很无力,他该如何拯救这少年,他救不了少年的姐姐,已经倍感歉疚,面对茶花临终的托付,叫他如何完成。
法术千万,鬼术万千,却没有洗心革面。
六郎痛哭,朱炯呆看,一群人却慢慢向这边行来。
沿着山路要跟大部队回合一起返京的韩七爷,却在山路上发现两具被砍得凌乱的尸体。作为刑部的差官,职责所在不得不管,追着血迹一路寻来,便听到了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声。
几步赶来,地上正好两个人头。
一名差官拉起那个少年,看他哭的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便取过一个安神丸给他服下。
六郎这才恢复了心智。
他一个山里的孩子,在这些六扇门的老手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何况六郎也毫不隐瞒。
听罢案情,韩七爷皱起了眉头,他们都同情这个男孩儿,可杀人偿命乃是大明律法,他们作为差官,既然遇到了,怎能徇私枉法。
“小小年纪杀人杀得这么理所当然,杀得这么兴奋,我看这是个好苗子。韩兄弟,你将他让给我可好啊?”
阴冷尖细的声音由半个人身上发出,他一只独目对着六郎上下观瞧,越看越喜欢,这真是习练巫苗巫术的好苗子。
韩七爷打量了几番,他何尝不知,这少年心理已经歪曲,治他的罪容易,医他的心难,半个人正好可以医治这少年的心。
“韩七爷,既然那人已死,你就放我在这深山吧。你也知道我命难长久,行动不便,再有这么个孩子拴着我,你们也会更放心的。我已经亲手杀了我的师弟,我绝不会再教这个孩子走上仇恨的道路。”
韩七爷点了点头,拉着六郎来到半个人身边,“孩子,杀人是不对的。你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我罚你服侍这个人。”
六郎看了看半个人,那几名差官特别是眼前这个人,一双眼睛盯得他心里直发慌,当下急忙胡乱地点了点头。
韩七爷对半个人深深行了一个礼,带领手下的几名差官继续向北方走去。
将茶花埋葬在鲜红的花海里,六郎面对那个土堆却没有再哭啼。
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娃娃,你可愿意学习法术?”
六郎上下打量着半个人,他很好奇,这声音究竟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半个人微微一笑,那截空荡荡的衣袖里一阵悉窣作响,钻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白蛇来。
白蛇高昂着头,居高临下看着少年,一张嘴吐出长长的红信,露出两颗狭长而锋利的毒牙,蛇说话了,“小娃娃,你想学这法术的话,我可以教你的。”
六郎看着说话的怪蛇,吓得脊背发凉,一颗心兴奋的怦怦直跳。
附身拜下,大声说道:“六郎拜见师父!”
“不对,”白蛇和半个人一起摇了摇头,“我不是你的师父。”
六郎惊讶的抬起头来,却见白蛇尾巴竖在自己面前,上面托着一块淡绿色的玉石般坚硬的东西。
“拿着,这是你师父给你的。我替你师父收你做徒弟。”
望着眼前这座新坟如同刚刚那座,半个人心中默默念道:师弟啊,我忍辱偷生,只为了不让巫苗的传承断了,这才是我心中最重要最想做的事情,师兄贸然为你收了一个弟子,希望你不要责怪。
六郎接过那小东西,拖在手掌觉的微微发凉,心中无限欢喜。
怪蛇的尾巴轻轻拍了拍六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