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外面的敌人即将靠近此处街垒,也就意味着对方即将彻底占领这里。金头此时陷入了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被围之境,真是不知该怎么才能避免被撕成粉碎了。
他在焦急中就赶忙向着左右看去,就算是在这时也还在关心别人的安危。但这一看却是让他傻了眼,只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一下子黯淡了,先前的坚守也变得毫无意义。
帮众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原先帮着筑起街垒的街坊们也是乱哄哄地在逃跑。逃生的通道就在鼓楼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大洞,不规则的边缘有如天然形成。
但金头却觉得那大洞不知为何特别眼熟,只感到这处存在彷佛是一直就在哪里的。但他又感到是非常的古怪,先前多次的翻滚和转移时也曾多次经过这附近,可就是从没看见过这洞口的存在。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这一眼正瞅见了可耻的背弃。只见直到最后几个街坊匆匆地跑进其中,但就是无一人出声招呼他进去。
那么多的帮众,那么多的街坊先前还都一起筑起街垒的,大家都嚎嚎地要保卫家园,可是此时竟然都脚底抹油地逃跑了。先前的那股子热火劲哪里去了呢?而且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差喊一嗓子的力气吧,怎么能就是没谁来叫自己一起退呢!?
洞口的出现都不足以让金头惊讶了,他这会更加沉浸在被抛弃的愤怒之中。平时口口声声地说着义气如何如何,可是一旦遇到大事就全都当做臭狗屁,转眼就将自己给丢在最后压阵!
怒火中烧的心态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以致注意力也发生了不小的转移,地上的尸首就在这忽视中悄然发生着变化。摔倒在地的尸身早已不可避免地沾染尘土,再打个滚就将颜色模糊大半,这会就更是渐渐地混淆了颜色。
混血的黄土凝成了结块的深赭,在一个不注意中就移成了更淡的浅褐,彷佛是稍稍被打湿的土块。麻布衣的淡黄被扑上了更加细腻的黄土,再转个身就连轮廓都淡了。
黑色的衣服则是被尘土冲得有些发灰,但在金头转身的瞬间就分解成了数块。连带着边缘和质地也有如是染尘的焦炭,真就是变得平平无奇如泥尘了。
这里毕竟是金头的精神所在,一切存在只因他的关注和心念所动才凝结,故而在注意力变动后也立刻随之改变。颜色和轮廓是最先出现的变化,随后就是质地及意义也随之悄然转移。
能够留存的就只有此时此地的心念,过去及未来都是不可被调取的飘渺维度。金头感到独自一人好不孤单,以前所相信的事情都被信任的人给糟蹋了大半。
只是此刻那些理应攻进街垒的蓝皮人也没了动静,就好像他们也都是极为畏惧金头的怒火。无论脚步声还是身形都统统地一起淡去,没几个呼吸就全都无声地化在了空气中。
此间唯一的生人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张口就恼火地怒骂道:“我,我,我……我去你们的!之前就骗得我守在最后,现在还是玩这一套!你们当我是傻的啊!?啊?我难道能次次都上当么!?我,我……我还真就上了这第二次的当……我去你们的吧!什么兄弟情!?茅草兄弟情!什么帮众义气重!?狗屁义气重!?你们,你们,你们……”
王涛这会已经忙活完了大部分的厨事,菜肉早都随着黍米一起入锅,现在就是以火焰咕嘟着等待做熟了。他到这时才有空扫眼看了悬浮车内的境况,却只见金头已是抱着胸口在翻滚,似是生了什么急病一般。
见此状况也由不得再三思考,王涛立刻就连接了通讯问道:“喂,喂!怎么了?醒醒,醒醒!”
他的语言水平也只能是如此叫喊,要说沟通和治病的话还得去找四娘。不过这么几声喊出便见得金头安稳了些,不但是翻身吧嗒了几下嘴巴,还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脖颈处的痒痒。
王涛这才弄明白不是突犯急病,而是这货在做恶梦罢了。既然见到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去理会,只是任由金头继续蒙头大睡过去。再看那悬浮车的定位也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而王涛这会的黍米饭还没有做好呢。
金头听了那召唤只觉得特别响亮,于是就被震得一时未作动静。他只感到那口音虽然是非常生硬,但也在同时感到有些熟悉。不过却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在说话。只在心底里觉得此人可以依托,是个能够相信的存在。
疑惑生便转念去回忆,可虽然觉得是张嘴就能叫出那人的名字了,可是真在张开口后却怎么努力都是徒劳。金头并没有办法想起那人到底是谁,就连自己为何觉得熟悉也没有头绪。
他先是因惊吓而停下了怒骂,再经这么一干扰便也换了想法和思维的流向。于是就转而在茫然中起身四顾,试图寻找到底是谁在呼唤着自己了。
心念动便有天地随之动,历卷漫天黑灰如同倒飞大雪的风就骤然而止。至于被其卷裹着的无数灰烬却是没有落下来,它们在哪里失风所助就在哪里消解,声音都没有一点地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漫天的骄炎之光当即就从天顶上撒了下来,照得地面上是亮堂堂的一片。无数的废墟不但是没了影子,就连轮廓也是悄悄地淡了边际,似是也在试图瓦解自我的存在。
但金头偏偏就是看不到日头的所在,彷佛整个天空都在发亮一般。甚至于在此时有没有天空都两说,一切只看他在此时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