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鹰虽然是当先汇入了阵型之中,但是却并未对刚才那个百夫长再说一句话。在他身后的从众们也并未说话,且在经过时也无一人致意。统统都是向前直视地仰头,一个个都不愿正眼去看这挡路的百夫长。
这些回归之人在刚才已是看到了别人的胆小样子,所以心中早有了轻视之意。而且他们在纵马吆喝中也将身子活动开了,十几个马上儿郎正都处在血气旺盛的状态。
这个带队的百夫长由于需要频频地开口发令,精神也因较为快速的呼吸而更加兴奋。他能耐下性子做配合只因局势稍有了缓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
再说对方提出的是合理的要求,也没法当面回绝。
但他就是从那副故作冷淡的面孔中看出了不爽,进而就觉得这拦路的孙子特别不顺眼。也就是这挡路的没有夹杂着孬话,不然当场便可能爆出真火来,就算是当面饱以老拳都不奇怪。
这支队伍就算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愿的,但还是汇入了警戒的队伍中。
这所谓的警戒队伍其实并不紧凑,实际上还有些松散。由于附近还有不少的毡房、工具等杂物,所以队形就不可避免得发生变形,然后又因彼此的挤压而扩大许多。
他们虽然在作战时也是需要以密度来增加力量,但所需的空间可要比纯步兵宽敞得多,不然就没法驭马跑动起来。
雀鹰一众人发现他们走到哪里都会空出一片,总会有骑马之人让在了一边。初时还以为是有许多空当,但是直到畅通无阻地到达最前方时才心生惊讶。
不解地向四下瞅去才发现,原来是其他人都驭马让在了一边!
那些让开的要么是同别人勉强挤在一处,要么是自觉地退向了更后边的地方。他们有的是对之前雀鹰的喝骂有了疙瘩,所以不愿与之靠近。但大多数都是敬重他在那时站了出来,众人都是在认可他曾展示出来的勇气。
寻常的骑兵会发自内心的敬佩,因为他们不过是小兵。
平时要承担半牧半兵的生活,还要在作战时听令而动。受到的呵斥真是不知凡几,所以并不会因刚才的责骂而有所怨怼,反而会因涉及不到自己利益的勇敢行为而感动。再说能有个英勇聪慧的人做带领,总能让他们感到更安心一些。
其他的百夫长则不然,风评影响着他们的未来,未来影响着入栏的牲畜。雀鹰的荣耀便相当于是他们的黑历史,以后无论是谁提及雀鹰的英勇,都会不由得想起当时有谁趴在了地上。
虽然那些趴伏者只会成为衬托的背景,甚至没过多久就会在传说流转中悄悄地淡去,但具体到个人却不能无视这种威胁,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背着个胆小的名声不是?
有的百夫长是心思愚钝,还未曾想到这一层,有的是年岁够老,能想到却不在乎这点声名。还有的是自愧不如,就算是想到了也只有佩服的份。
那种既能想到又着急的也不需要太多,只要存在一个便会视雀鹰为威胁。而在此地便起码存在着两个这种心思的人,这种人在行事前先会将目光四处扫视。
这即使在观察别人的反应,也是在试图从中寻找盟友。若是对上了有所感的目光,那么便会找到有所觉的人。
最老的那个百夫长也在将目光扫视着,浑浊的眼珠掩盖了他的想法,但是却能靠经验将各类人的心思给甄别出来。他倒不是想要行恶或别的什么,而只是本能地在试图评估状况。
毕竟此间的状况是由他暂时组织起来的,那么便要负起相当的责任来,起码得维持在一个能够控制的状况。都活到眉毛胡子发白的地步了,规避风险的本事总得积累一些。
毡房之外的状况是暗流涌动,毡房之内则是针锋相对。
四娘跟随在利石身后,放下门帘便需要稍微眯眼以适应光线。好在这毡房中部开有敞亮的天窗,所以并不需要适应太久。
她见到在帐中主位盘腿端坐着一个中年人,身材健壮且留有大胡子,而且还带着一副威严气象。想必此人便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了,也不知对自己的到来有什么看法。
既然这个人的态度会涉及到今日的交易,便由不得四娘不去细瞧。
此人同这里的居民不同,并不是身着简单的毛皮衣服,而是在外面穿着毛光水滑的皮质长袍。习俗上也是相差不大,那就是将衣襟半褪了一半,其余部分则是被掖在了腰间。只是在胸口处还有着一圈暗淡金光,那里应该是一处护心镜。
虽然外袍是皮毛的,但是此人在内里还穿着一件绸衣。不过料子虽然好看,但似是穿了许多年。上面还沾了许多油垢未曾清洗,洁净的程度倒是同外面的袍子有得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