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想想那流程的顺序,便看向了利石的手上。那里在做仪式时该是握着一支骨箭来的,可是这长者在此次却是两手空空,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拿。
利石察觉到四娘的目光便自嘲地一笑,仪式中的歌不过是在向寻常过客致礼,问你是要带来善意还是纷争。但他在出帐之前都乱了分寸,又怎敢真拿出一支箭来?虽然是能在嘴上用歌词询问来意,但这会总不可能拿出敏感的东西,若是引起了误会又算谁的?
他便苦笑着举起了右手,手心冲前地伸向前方,以此表示自己的手中并无威胁之物。
四娘却是愣了一下,还心想:“原本该有的骨箭没了,现在换成举手了?意思是咱的关系不必用武器威胁,这算是更亲近了一层?”
她这么寻思着便觉得该入乡随俗,于是便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向前方,还不轻不重地同利石的手掌碰在了一起。
踏实的手心传来的是温暖的热量,利石却是为这个意外的动作感到愕然。这个欢迎仪式是针对所有人的,在过程中拿出骨箭就有示威之意,表示自己保有一战的力量,何曾听说过以掌相击的事情呢?
“这……算了吧,跟这丫头就没一次顺的。”惊愕归惊愕,但利石发现这个蛮子丫头的目光清澈,还咧着嘴在对自己傻笑,也就只能大度地原谅了这个冒失举动。
击掌之后四娘便当仪式结束,于是就立刻将筐放在了前面做展示,还比划着手势要求交易。
河青城里的人会被新奇的飞天之物夺去胆气,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胆大起来。在逐渐熟悉飞像后也就放下了畏惧,甚至敢于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
这里的人大概也差不到哪去,恐怕他们等新鲜感一去,就会重新回过味来了。所以她就得在威慑的效果消退之前赶紧完成交易,等得到牲口后就立刻驱赶着走人,可以说是在同时间做赛跑。
利石看向了筐中的物品,发现有不少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仅是看那外形便觉得非常珍贵。以前他也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的,但是何曾见过这么些个精细东西?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了一些,目光在犹豫了许久才艰难地挪开。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能拍板做主的人了。能这么干的人正站在身后的毡房里,说不定还正悄悄地掀帘偷看呢。
放以前他肯定会立刻召开部落大会,劝说大家用公产的牲畜将这些换下来,然后再拿到别的大部落去交换。这样过冬的吃食就能富裕许多了,甚至还能得到许多的收益。
然而现在他没法这么做,还必须将这个神奇的游商引见给千户库赫仑。这位大人是为了不常见的南蛮兵器而来,据说也是为了这游商而来。但利石也知道他曾去过、检查过那处洞口,所以也必定为了通往南方的秘密道路而来的。
虽然是在心中觉得对不起这丫头,但利石还是毫不犹豫地半弯腰做出邀请,抬手请来人入帐一叙。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那么不如装作无知和老迈吧,当然还得有相当程度的乖巧。
必须得将自己、还有自己的部落都摘出去。等开春了便劝说大家远离这处是非的涡流,而且是越早越好。必须得在王庭的目光注视到这里之前离开!
四娘并不知这老头心中正在想什么,而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之前早就猜测出另有主事人了,而且就存在于眼前的大帐之内。她不知该不该这么快就去面见那位权力者,便在忧心之中抬头看向天上。
那“飞舟”依然是稳稳地悬浮在高处,正是处于寻常弓箭都射不到的地方。她能想象得到金头正趴跪在神奇的地板上,然后用可以将远处拉近的办法注视着自己。
心知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的,这就让四娘定下了心神,然后一咬牙地迈步走向大帐。
两个人影先后地进入了帐中,围在周围的人群才一齐悄悄地松了口气。大家这才惊觉不是只有自己在提着畏惧之心的,于是便有人低声地嘟囔道:“不过是个丫头,能说话能唱歌的壮丫头……”
“行了。”附近的百夫长轻轻地喝止。
虽说轻视和诋毁能减轻对方带来的压力,但是刚才大部分人的表现毕竟都非常不堪。如此的背后编排不仅显示不出能耐,而且还会显得缺乏胸怀,这样只能让自己等人更加面无光彩。
而且那物会飞在天空,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那么它会不会看到数里之外蚊虫的飞翅?会不会听得到草茎拔节的声音呢?多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意思?招那天空之上的怒气么?
几个百夫长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彼此已经不再那么畏惧了。至少不会甫一见面就会吓得统统趴在地上,而是能在站起身后只有些急促的呼吸。
四娘的现身便如同解药一般,让他们知道那不过是人造之物。既然是人造的便能被人摧毁,弓矢和各种技巧便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练就的。只是能悬浮飞在天上的人造物会稍稍有些特殊,恐怕要更结实一些,也许不是特别好对付。
“咳!持弓!上马!”资格最老的百夫长扬声下令,这个时候有必要给小伙子们鼓鼓气,全副武装的样子无疑能够壮胆。
他在平时就会被分配一些辅佐千户的事情,此时再做喝令也无人反对。
其余几个百夫长也都纷纷传令,要求各自的部属立刻武装起来。待众人都持弓上马后果然是感觉好多了,或战或走的自信让每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