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袍霞帔,妆红十里,金钿珠翠,锦绣妍妍,一路行来,看不够那一碧苍穹燕雀双飞。于妇孺孩童的欢呼喝彩声中,李令月听到了,整个临安城都在为她高兴。
抵达驸马府,已近黄昏。
日暮西山,漫天落霞将这片天地衬得格外美。就是在这样一片景致和情致之下,一对璧人,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喜结并蒂。
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李令月很快被人前呼后拥着送到了碧落居,这个驸马府最大,也最别致的苑落。
然而,新婚之夜,她在花房里等了足有个半时辰,也未能等来自己的夫君。
她开始意识到,今日所有的喜悦,或许属于她,却不属于另一人她何曾问过,这场婚姻是否是刘恭心之所愿?
“殿下,奴去前边看看,驸马可是被那些不知事的公子哥儿们给缠住了脚,脱不得身……”
“不必。”李令月相信,无论多晚,刘恭总是要来的。因为,她是公主,他们的婚事,是天子赐下的。
浣喜隔一会儿还是来到庭院外,远远地朝宴厅的方向眺望。
不知过去多久,整个驸马府几乎都安静下来了,她终于看到了那位头戴爵弁下着衣上着玄裳,虽一身精神毫无醉意却偏偏姗姗来迟的驸马。
她迎至跟前,委身施礼,眸光一瞥之后,却也不敢多瞧。
驸马径直往花房去,她一路跟着,意欲帮着两位嬷嬷进屋伺候酒水,却不料驸马推开门却言道:“都回屋歇着吧!这里不需要尔等伺候了。”
两位嬷嬷并着屋内其他伺候的宫娥皆应声退到了屋外,恭谨地立于两旁,以备差遣。
驸马关门之时见这状况,却啧了一下嘴,颇有些不耐烦道:“我让你们回各自屋里安歇,都杵在这儿做甚?”
“驸马爷,这恐怕不合规矩……”一位嬷嬷道。
“规矩?宫内的规矩?”驸马说着话,一手沉重地拍在了门槛上,随后瞧向了在床边端坐的李令月,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问:“公主殿下,您也担心驸马我不能伺候好您吗?”
李令月只觉刘恭话语轻佻,与自己预想中颇有些出入。不过,她还是依了他,让宫里随同出来的嬷嬷和自己陪嫁的婢女们都退下了。
浣喜等人虽觉得驸马古怪,但想想也觉得他不能欺负了自家主子,遂都应声退下,有序往后边耳房走了去。
此时驸马方才关了屋门,阔步走近李令月,毫不迟疑地揭开了她的红盖头。
只这一刻,得见其容貌,他愣住了。
他见过公主之美,但他没有想到,此时画着花钿妆容精致的六公主,竟是这样美!
他只觉她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惊为天人,最是那低眸一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既有新妇的娇羞,又不失公主的大方与矜贵……
他心生怦然,兀地想起什么来,方才收回自己瞧人美色而几欲溢出来的垂涎。
他后退几步,陡然往地上一跪,请罪道:“公主殿下,我有罪!请殿下问罪。”
李令月不明所以,自然吃了一惊。她想看清他的脸,可他低着头,她看不全面。想了想,她便温声问他,“驸马何罪之有?”
“欺世、欺君,罪该万死,罪无可恕!”说罢,他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李令月听得“咚”一声闷响,忙叫他起来说话。他不肯起,她便上前,屈尊降贵搀了他一把。
他慌忙起身之时,抬头无意又窥视了她一眼,随即收拢视线,两眼观鼻,不敢胡乱言语。
李令月则在打量他,只觉他一双桃花眼,比画里的生动千倍万倍,一张脸,如精雕细琢了一般,当真是美轮美奂,世间少有。
可是,她分明见过他!去年外祖母的寿宴上,不就是他么?他自称是平阳侯府长公子不是么?
“你……并非驸马?”她愈加肯定了,“我们见过。”
“我乃平阳小侯刘恭无疑,但在战场上立下盖世功勋的平阳小侯,却是我之长兄,刘瑾。”
李令月乍听此言,倒有些糊涂。稍作思忖之后,她的眼眸便睁大了些。她正对了刘恭,不可置信问:“你这是何意啊?上战场的不是你?”
刘恭心下戚戚,不无胆怯地点了一下头。
“十三岁那年,母亲说我贪玩成性,屡教不改,怕常在战场上打仗的父亲回来见了失望,就让我跟我长兄互换了身份。自那以后,世人所知的那个稳重知事的平阳小侯,其实是我长兄。随父亲出征西戎的,自然也是我长兄……”
“荒唐!”李令月脑中轰然,一时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刘恭吓得重又跪到地上,磕头求饶道:“万望殿下恕罪!事情发展到今日这般局面,也实非我之所愿啊!”
李令月看着他,内心震颤。这一突发状况使得她千头万绪,很是慌乱。
那在她的梦里统一六国,睥睨天下的盖世明君是谁?是眼前这位刘恭,还是他的兄长刘瑾?眼前的刘恭,到底又有多贪玩、多不懂事?将来又是否会改邪归正,真正担得起平阳小侯之爵位?
“你长兄何在?叫他来。”无论如何,她要见到刘瑾在此之前,她一心认定的人。
“他在呢!”刘恭忙道,“还有我父亲母亲都在外头,我这就去叫他们进来!让他们来与殿下解释清楚……殿下先别急,也别气……您消消气。”
不稍多时,他便跟在平阳侯夫妇身后,并着刘瑾一道进屋了。
刘瑾和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