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絮絮叨叨,尽是对刘恭的嘱咐。刘恭坐在榻上,一时喝喝茶,一时用手指敲敲桌子,甚至翘起二郎腿来,态度却极是怠慢。
“刘恭!”李令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他许久,终是忍不住了。她怒看了他,喝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刘恭无畏,反露出一脸的无辜,“我这不……听着呢么?”
李令月可没心情跟他理论,只疾言厉色道:“你若不想做这驸马,现在就可以滚。”
“这如何使得?”刘恭却依然嬉皮笑脸,“我不做这驸马,你不就变成寡妇了?”
李令月瞪着他,一肚子火气直要往外蹿。可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她突然想到什么,不禁笃定道:“你大哥没死。”
刘恭愣了愣神,悄然放下二郎腿,又做得轻松恣意,奇道:“不是你说他死了吗?没死你找我来做甚?”
“他若真死了,你还有心情在此与我抬杠?”
却原来不过是他得意忘形,叫她瞧出了端倪来。
“死了便死了。”刘恭索性道,“死了干净,免得我还要绞尽脑汁,盘算着如何与他把身份换过来。怎么?以为我会为他的死感到难过吗?从小到大,他不过是我的影子罢了,竟然胆敢抢夺我的身份……死了也活该。”
为免李令月再加怀疑,他索性把自己说成了这样一个残忍无情、自私自利的弟弟。
无论如何,李令月听了他这番话是有些意外的。她没再说什么,只道困了,叫他去偏室就寝。
“连日奔波,此时我也万分困倦。”刘恭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却不往偏室去,而是往里走向了李令月的大圆床。
他毫无顾忌,四仰八叉地便躺了上去。
李令月握了握拳,直想提刀砍了他。
如是想着,她当真冲到梳妆台前,拿出了自己收藏的那把匕首,气势汹汹便朝刘恭身上刺了去。
刘恭惊呼一声“谋杀亲夫”不觉已麻利地跳下床去。
李令月握着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仍怒瞪着他,警告道:“不想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少一块肉,就给我放老实了!”
“是了是了!知道了。”刘恭回了她的话,这便乖顺地往偏室走了去。
李令月气愤地掸了掸床,这才拿着匕首睡了上去。她闭着眼目,眉头还微微皱着,心中烦闷得紧。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被刘家人摆布了。她懊恼,自己醒悟之时已是为时晚矣。不然,她哪里会给刘恭这个纨绔子在自己跟前放肆的机会?!
然而在梦里,她还是会梦到刘瑾被人乱刀砍死的可怖场面。
大雨倾盆,她抱着他的尸身,悔恨焦灼、不知所措,彷如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想喊,也喊不出声……
“……喂!李令月?”一个声音将她唤醒了。
是刘恭。他好奇地打量着她,一手还紧紧地抓着她握着匕首的那只手。
李令月反应过来想挣开她起身,不料他反伸出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叫她动弹不得。
“放开!”她冷声命令他。
“你做噩梦,怕你手中匕首伤着你,我才好心好意将你叫醒的。”刘恭面露不满,不紧不慢怪怨道,“你这一醒过来就对我凶神恶煞的,未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先放开。”李令月语气平缓下来。
这样由她牢牢地制住,她觉得危险。
“放开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刘恭则是与她谈起条件来,“别动不动对我喊打喊杀的,试着把我往好处想。嗯?”
“可以。”李令月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分明口不对心。”刘恭叹了口气,还是将她放开了。但他坐在床弦,并不走,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头看她道:“我想,你对我大哥也并未有过真情。否则那天你也不会抛下他,任由他被人杀死,回到京都,你也不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让我来替代他……”
“你懂什么?!”李令月气急败坏,却不自觉在夜色里红了眼眶。
“对,我或许不懂。”刘恭接着道,“你心系天下,本就把儿女情长置于一边。你最擅做的,是权衡利弊。我比起大哥,确没有他那般能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我……”
他话语顿了顿,神情也变得愈加认真起来,“时间会证明给你看,我也并非一无是处。更何况……我生来就是刘恭,你的夫君,注定是我。”
“那就证明给我看。”李令月眼下其实只求他不给自己添乱。
看她分明一副不信任的样子,刘恭一改脸上的真诚之态,没好气道:“好!走着瞧。”
留下话,他便起身离开了。
李令月看外头天光微亮,眼下又全无睡意,遂起身下了床。
待刘恭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换上刘瑾平素里喜爱穿的玄衣,把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更是正了正色,这才出去寻到在苑中凉亭看书的李令月。
李令月蓦然抬头看见他,一时也恍了神,以为时空回转到了她和刘瑾南下游历之前刘瑾还在。
“月儿,”刘恭走进亭子,温声问,“你怎不多睡一会儿?”
可他笑了,目光里的狡黠令他瞬间破功。
李令月收回视线重置于书本之上,不冷不热道:“驸马有伤在身,就在屋里好生将养罢。”
刘恭会意,忙作势咳了两声,道:“不打紧……我来看看你,这就回去。”
这时,门房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