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之瑞临阵不乱,宋江倒是高看了他一眼,道:“你郑丞相若有心投宋,愚兄倒是可以保荐!”
“如今大厦将倾,说实话。谁心里不是悬着一柄剑,生怕它甚么时候落下来,小命就没有了!但是宋押司,你看我这不尴不尬的年纪,又在伪朝做过丞相,真到了东京,天子能饶我一条性命么?”郑之瑞自嘲道,“想我本是府州一富豪,要论吃穿。一辈子也不愁。可人活一世,不能只为了吃喝罢?我……”
郑之瑞的感慨,好似老太婆的裹脚布,越来越长,浑然不顾及两阵一触即发的迫切形势,只不过宋江心中自有乾坤。倒也不急。只是道:“不如待我收拾了眼前局势,郑相公再好好跟我说说感触如何?”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宋公明,你连听我说几句话的耐心都没有,如何叫我肯倾心降你?”郑之瑞皱眉道。
宋江哈哈一笑,道:“你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对了,丰州的兵马今日要来接应车队,看时辰,怕是快到了吧!”
郑之瑞脸色一白。好像有种底细被人看透的感觉,急道:“你如何知道?我并未知会于你!”
“你不说,我就不会知道?我看未必罢!你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如今大厦将倾,人心思变,你看你堂堂宰相被我胁迫,也无一人肯上前效死,难道还看不明白么?”宋江摇了摇头,很是怜悯的瞥了郑之瑞一眼。
“段仁!陈宣!苗成!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郑之瑞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被宋江拔掉了,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怒目望向三个手足无措的裨将。
就在郑之瑞歇斯底里间,宋江朝徒弟使了一个眼色,孔亮上前接过宋江手上的匕首,继续挟持郑之瑞。而宋江则是旁若无人的走到附近一辆满载金银的马车之上,居高临下道:
“田虎授首只在眼前,尔等要随他陪葬,我宋江也不拦着!你们现在放下刀枪,可自行离去!我以我及时雨的名声担保,绝不找你们的麻烦!”
也不知是不是宋江的名声彰显灵验,只听他话语刚落,便听到一声刀枪落地的响动,车队方面的一个护兵丢下兵器便往路边旱田中逃去。
他这一逃不要紧,却害苦了彻底暴露卧底身份的毒火龙杨烈,不但押车的护兵纷纷逃散,就是他的心腹亲兵,也开始动摇了,邓天保和王大寿嗷嗷怪笑,指着冷汗淋漓的杨烈大叫“苍天有眼”。
“三位,是走是留,给个准话!”宋江笑望向随军的三员裨将道。
“愿随哥哥执鞭坠镫!”段仁心思早野了,又叫郑之瑞免了职务,心想跟着田虎也没好果子吃,干脆反他娘的。
陈宣和苗成对视一眼,都不顾郑之瑞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一齐向宋江跪下道:“小人愿随哥哥起义!”
宋江忍辱负重了这许久,终于等来了扬眉吐气的一天,此时叫他情绪如何能不高涨?面对三将的投效,只听他自矜道:“你们是起义,我不是!我只是算回归!”
段仁三人正在琢磨宋江这话是甚么意思,郑之瑞已经骂开了:“宋黑子,你这杀千刀的竟然是朝廷细作!江湖上下三滥的事情全被你一个人作遍了!你将来一定不得好死!晁盖匹夫,就这么个渣滓,你也能把他逐出来祸害世人!我大晋国完了,下一个就是你二龙山、梁山泊!”
“话不是这般说,并不是我要来的,而是你家房学度拼了命把我请进来的!”宋江把衣袍一甩,不再理会郑之瑞,只是对新降的三将道:“集合队伍,联合施威的余部,先把杨烈这个弑兄的贼人拿了!”
杨烈也算是洞庭湖里的老麻雀了,知道落到宋江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岂能坐以待毙?就在宋江下令合围之前,他拼着生受邓天保一刀的代价,换来一个空当,当下甚么也不顾的死命往外杀出。
也不知是亲随们拼命拖住了老三老四的人,还是老三老四动了恻隐之心,总之,最终叫他单人独马逃出生天。
只不过说来让人唏嘘的是,脚下的路虽有五七条,偏偏他选了往西北去的那一条。看来,他最终还是想去丰州通风报信。也是,如今他只有绑在田虎的战车上,还能窥得一线生机。毕竟从手起刀落斩下大哥的头颅那一刻起,宋国这条道就走不通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对田虎忠心耿耿的杨烈居然在半道上遇上了田虎的大军。其实杨烈等人并不知道郑之瑞和丰州守军约定在府州会合之事,不然施威也不会傻到在这当口谋反,毕竟镇守丰州这条最后出路的,乃是田虎手下第一员猛将。施威就是抢了郑之瑞的车队,这猛人也能反手给再抢回来。
“董元帅,董元帅,救命啊!宋江这厮谋反了!”饱含着眼中的热泪,杨烈朝着救星飞奔而去,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去见一个人。(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