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之奭吃惊不小,忙道:“这……小人刚得将军教诲,行军打仗才略有些起色,将军如何要将我遣开?”
“不是我要把你遣开。是因为……一切都是战事需要,到时候我再具体跟你说罢!”史文恭想了想,还是把话止住,将来兵分两路经略高丽还属于机密,眼下还不是交底的时候。
李之奭见史文恭语气不容置疑,倒是不敢再问,只是一路上都惴惴不安,其实史文恭在大宋军中根基较浅,受他人排挤的情况。他李之奭并非木头,倒也有所察觉,只是这样的冷灶烧起来效果最好,若要是把他换到其他资历深厚的将军手下,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人家有底气,自然就不会把他们这些投降过来的高丽人放在眼里。啃骨头喝稀饭自不必说。关键是若要分到史将军对头那里,再被人特意“照顾”,那可就惨了。
想到这些,李之奭有些不在状态的陪史文恭去马厩取了马,又会合了一众亲军,迤逦望驻地而去。
“甚么人!站住!”
史文恭亲军的呼喝声,直叫怀着心事的李之奭心中一颤,只见他顺着火光往前望去,发现一男一女两个老人正在宫墙下窥探,想过来相认却又不敢的样子。李之奭心中一股怒意上涌。上前喝斥道:“叫你们好生待着,出来作甚?这城里兵荒马乱的,要是碰到溃兵,叫我再上哪里去寻你们!”
虽然李之奭用的是高丽方言,史文恭还是听了个七八分,加上这种喝斥下人的语气,让他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我儿,你伯父他怎么样了?你父亲在家坐卧不宁,所以我陪他来寻你打听打听!”还是做娘的永远不会跟儿子置气,此时哪怕李之奭的父亲已然气得胡子都快直了,可做娘的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看着直叫自小失孤的史文恭心里泛酸。
“死不了他!史将军已经在元帅面前求情,饶了他一条性命!我说你们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我现在已经够累了!”李之奭并没有把父母介绍给史文恭的打算,在他看来,他们的出现只会带来麻烦。母亲手上的食盒就是明证。
李之奭的父母是被堂兄李资谦给抓到王京来的,就因为家里出了李之奭这个逆子。不过好在软禁是软禁了,但是这两个老人并没有吃多大苦头,食有肉,睡有床,所以李之奭的父母对堂兄并不怨恨。不久前听说宫城边上处决了一个大人物,两人急得跟甚么似的,非要来探个究竟。
“那就好,那就好!你父亲让我做了几个你伯父最爱吃的小菜……”老妇人拎着一个满满的食盒作势要递给儿子,发现儿子手上正牵着一根马缰,老妇人顺着马缰望去,一个魁梧将军映入眼帘,老妇人连忙行了个高丽礼节,那单薄的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无比谦卑。
李之奭火冒三丈,果然父母又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那李资……伯父是他能够接触的吗?眼下避嫌还来不及,叫他怎么主动去惹这个麻烦?当下抢过食盒,恨不得砸个粉粹。
“你、你这逆子!”老丈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指着儿子大骂。
李之奭向来对父母是有怨气的,缘何?李家是个大族,子弟数不胜数,别人家的父母为了子女肯抛开脸面,去李资谦面前为儿女求得实惠!可偏他这个爹娘,平时死也不肯登门,眼下到好了,所有人对李资谦都避之不及时,他们偏偏跳出来!
此时见父亲责骂,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冲破理智的防线,眼看食盒就要成为出气筒,忽听马上的人开口了:“李将军,你贵庚?”
史文恭的话仿佛带有魔力一样,让一个狂躁的人瞬间变得温顺起来,只见李之奭用父母都听不懂的大宋河北方言答道:“不敢不敢,小人今年虚岁三十!”
“三十而立,不小了!×艘痪洌忽回过头来,望着身边亲军道:“二子,把李将军手上的食盒接了,进宫去寻朱军师,务必请他行个方便!”
亲兵闻言接过目瞪口呆的李之奭手上的食盒,快马往回赶去,李之奭的父亲原本对将仁州李氏赶下神台的宋军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明知能让儿子牵马的人必然是宋国的大人物,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上前行礼。哪知这将军的举动,在逆子的反衬下显得如此富有人情味,直叫这犟老头破天荒的上前行了一礼。
“李将军,夜深了,不必与我同行了,先送你父母回马缰一手,李之奭只觉手中那根缰绳“嗖”的一下脱手而走,心中没来由一慌。
“驾……”
史文恭却不待他再有甚么言语,带着麾下十数亲军呼啸而去。半路上,他的亲兵队长赶上问道:“将军,咱们犯不着帮着李资谦,去送那劳什子饭啊,若是叫元帅知道,怕会误会将军啊!”
“我有私无私,元帅心中明镜一般!可惜啊,我看人比元帅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就这么个人物,我还打算……”史文恭长叹一声,不再言语,却在心中默然懊悔:“常言道,忠臣必出孝子之门。看来我若有朝一日虎落平阳,这人即便不上来踩一脚,也是要急着和我划清界限的!”
看清楚了李之奭的本性,史文恭觉得不太值当与此人保持私谊的同时,对公事上的安排也有些担心了。毕竟这人让自己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