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好客,也掩盖不了身为一寨之主的矜持,何况还是装出来的热情,势必难以持久。
若是王伦和王庆一般,此番带来的都是七拼八凑起来的乌合之众,田虎因为自身的优越感,或许还能跟王伦虚与委蛇并乐在其中,可惜对方不是王庆这样的“盟主”,手下实打实的八千铁杆骑兵,叫田虎心里非常的不适应。
刚才索超无意中的一句话,更是叫田虎一直耿耿于怀。
甚么叫做梁山偏师?放眼天下绿林,谁都单独凑不起来的八千骑兵,再加上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河北枪棒第一卢俊义、大名府猛将索超的组合,这能叫偏师?炫耀也不是这般炫法罢!
由于心中憋气,这一路自然也没有甚么好聊的了,田虎只是低着头想自己所想,不知是身下马儿体谅主人心意,还是田虎手上的动作影响,只见那匹马儿脱群而出,走在最前。乍一看,仿佛孤独的斥候,给大军带路一般。
房学度猜到自家大王心情不佳的大概原因,毕竟之前他在王庆面前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又是口头结拜,又是提出结盟,两人虽是初见,却能在表面上好似一人。可是到了这谦和书生面前,明显就变了一个人。
房学度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表情复杂的望向那位江湖上风头极盛的人物,却发现他竟也正在打量自己,房学度心中一窒,下意识道:“就快到了!没三五里路了!”
王伦闻言朝他点头致意,回身和卢俊义说着甚么,房学度见状催马上前,逃也似脱离此处,成为最后一个追上田虎的头领。
见大伙异常沉闷,田虎也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只他到底是个枭雄。轻易不肯回头,只是声音异常低沉道:“今日带路之辱,将来必叫你跪于座前,俯首称臣!”
见大王发下宏愿,众头领都是暗暗兴奋,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着田虎往前行去。
王伦倒是没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刺激到了田虎,他此番带四营骑兵过来,一是因为曾头市本身就有五七千人马,又有名将史文恭居中调度。不能轻敌。二是因为防着田虎,说到底这人算是个没有底线的人。原本轨迹中被招安后的宋江带兵赶得急了,竟要投降番邦。连官迷心窍的宋江都不如,起码黑三郎费尽心机,却也只想当大宋朝的官儿。若等田虎成了气候,只怕又是一个石敬瑭式的人物。
而且在两人谋面之前,也多有矛盾。比如田虎怎么拉都拉不拢去的许贯忠上了梁山,还顺带挖走一个五虎级的猛将卞祥。更有钮文忠在大名府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往事,而这田虎见面只字不提。可知这事在外表粗豪的大汉心底藏得有多深。
“那个房学度,员外以前可曾闻之?”王伦对田虎的这一位军师印象不深,只是记得田虎称王后,他位居太尉。和位居右丞相太师的卞祥地位相若,只是后来还没来得及有什么表现,便在关胜和索超的夹击中战死。
卢俊义摇了摇头,道:“恕小弟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得这个人物!”
“别说员外了,我还不是也不识得他!”王伦摇头一笑,又和卢俊义于路说了些闲话。行不多时,一座营寨出现在眼前。
杜壆这时代表东道主,亲自在寨门口迎接王伦,一见田虎又转来了,心中纳闷,只是没有表现出来,面不改色的请他进去。
“一别年余,杜寨主却是消瘦了些!”王伦握着杜壆的手道。
杜壆是个内敛的人,不会轻易表达自己情感,是以好多话一直装在肚子里,往常也憋习惯了,可是这回真遇上大事了,欲吐个痛快时,却发现无人可以倾诉,此时见了王伦,不知为何,内心中竟然感觉十分亲切,长叹一声道:“那次木兰山下一别之后,多听马家兄弟说起王首领的壮举,多有一晤的冲动,只因俗务缠身,不得成行。哪知造化弄人,不想却是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王伦见杜壆变得“主动”起来,言语也多了,想是这段时日受到压力不小,正要问他几句,不想杜壆身旁那个长得像地府判官的酆泰叫道:“上回你去救人,这回你又来救人!我生平只见你两回,你都是在救人,我看这及时雨的名号,安在你身上最好不过!”
“跟你说!我哥哥没来你这寨子之前,正在高唐州营救柴进柴大官人!”张三冒了出来,拉着酆泰道,“那甚么及时雨,是宋江这厮的丑号,别乱往我哥哥头上安!”
酆泰见说惊讶的望向张三,他和杜壆一样,都是不爱说话的人,不过他却喜欢听人说话,刚才张三把田虎、柳元、潘忠等人说得一愣一愣的一幕还没忘怀,是以对张三很有好感,道:“听你口音是东京大地方来的人,必定见多识广!走,找个地方好好跟我说说!”
张三笑嘻嘻的望向王伦,目光中带着请示,王伦叫这厮弄得没了脾气,摆了摆手,杜壆也没拦酆泰,放手让他两人去了。
经过这一打岔,王伦想问的话也没问出口,只是和杜壆对视一笑,摇了摇头,问道:“王盟主现在怎么样?”
杜壆叹了口气,摇头道:“贵寨安神医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消息出来,只是不让人进!”
安道全的医术就像篮筐上蹦跶的篮球,弹跳的时间越长,最终进网的几率就越大。王伦心想安道全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判王庆的死刑,那么意思是王庆还有救?
想到这里,王伦心中竟还有些庆幸,常言道无欲者无求,他对王庆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