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成了朝廷要与贺鲁作对,继昌顿时便像土地爷拍蚂蚱,慌了神。
尽管,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伸张正义,大义灭亲,这些道理,继昌都懂,但真正到了忠孝情义残酷抉择的档口,还是让他心绞气馁得不知所措,甚至,连和大家说笑的精神都没有。
太阳刚刚爬上树梢,只听辕门一声炮响,顿时,高德逸和萨孤吴仁并马在前,身后上万精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朝西而去。
接着,梁建方催动中军随后,扬起滚滚黄尘,缓缓朝西漫来。
还是老地方,还是老阵势,只是桑吉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早已横刀立马,挡在坡下。
性如烈火的萨孤吴仁见状,不等军兵扎住阵脚,便纵马挺枪,直奔桑吉而来。
几个来回过后,双方的节奏像是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因为,他们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又战几十个回合,不分胜败,高德逸便忍耐不住,纵马挥刀,大喊一声:“我来杀他!”话音未落,对方早有一马斜刺里杀奔而来。
高德逸无暇顾及桑吉,而只能策马应对旋风般滚来的黑熊。
大唐名将,偏偏遇上了草原第一勇士毗羯,这一场大刀对草原弯刀的厮杀,真是风雷山响,雪花飞扬,人神震撼,大地呜咽。
四将在平谷杀得难解难分,招险惊人,两阵兵将,看得是眼直口歪,唏嘘不已。
正在此时,就见梁建方带领前军赶到,静观须臾,见二人一时难以取胜,便大斧一挥,崔军掩杀了过来。
这边也顿时呼啸四起,喊杀震天,上万突厥人如漫坡的狼群般冲杀了过来。
两股滚滚洪流,瞬间汇集平谷,混战在一起,这场万人厮杀,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令日无光。
大唐这边,后军赶到,便自发投入战斗,而突厥人是一哄而上,全无后援,交战半个时辰,突厥人便渐渐显出了劣势。
桑吉见汉人越杀越多,久战恐难以脱身,便一面全力应付对手,一面大喊撤退。
突厥人边打边退,大唐人马是越战越勇,及至到了坡顶,突厥人便开始仓惶西逃。
梁建方并没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面招呼人放箭,一面命令前军精锐,纵马追杀。
桑吉见势不妙,拿出李家剑法虚晃两刀,拨马便逃,毗羯见桑吉冲自己摆手,刚刚拨专马头,就被高德逸飞来一刀,劈中马腿。
那马惊嘶一声,后坐跌倒,毗羯黑熊般的身子,便草捆似滚落在地,未等翻身,就被高德逸一招“海底劈石”给挥为两段。
虽然追杀和逃跑都是草原骑士的长项,但身后紧咬不放的也是精兵快马。
滚滚洪流,朝着一个方向推进了十余里,突厥人便被冲的四零五散,撇开大队,各自逃命。
大军一直追杀出二十余里,方才鸣金收兵,梁建方望着一路撒豆般的敌我尸体,不由再次想起了唐初的几次生死决战。
冷兵器时代,往往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近万具的尸骸,在十里草原荒地,增添了座座无名的土丘。
不管是马革裹尸的光荣,还是抛尸荒野的悲哀,反正,历史车轮碾过的地方,无不是血流成河。
战场的胜利,并没让梁建方的内心感到多么的轻松和愉悦,他毕竟将数千关内将士的英灵,留在了十里不见人的茫茫草原,他们还能找到自己家人么?
梁建方正自唏嘘难过,隐隐中似有万马奔腾,洪潮涌动的声音,猛然引颈四顾,只见东北方向,黄尘滚滚,遮天蔽日,似有大批人马缓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