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张伯伯去干什么了吗?”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一问,小丫头仰着小脸呆了呆,那张小嘴慢慢瘪了起来,一双大眼里颤动着两汪清澈的泪泉。
花恺心里一颤:“哎呦,怎么哭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了?”
对付女人他会,可一个小女娃,还是个小奶娃,他可完全不会应付。
顿时手忙脚乱的,只好看了看手里的糖,直接塞给小丫头,酸酸甜甜的味道让她眯起两道小弯月,小脸上却满脸泪花。
“张伯伯,呜……去保长爷爷,呜……家里了……”
保长是什么东西?花恺纳闷了下,只不过看了一眼小东西,他都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这小东西说几个字舔一口,舔一口又呜咽一下,短短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还好人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倒是不哭了。
“伯伯叔叔,在保长爷爷家里吵架,他们说,呜,村里几个哥哥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不回来了,琪霏以后见不到他们了,呜……”
说到这里,小东西又瘪起嘴,掉起银豆子,花恺只好赶紧哄,也不继续问了。
他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出了事,张德顺和那个叫焦大的活着回来,还要算上半死不活的张月兰,其他人却都死光了,无论是悲伤也好,怨恨也罢,死去村民的亲朋,应该是迁怒活着回来的人,正在那个叫“保长”的家里闹了起来。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放到这里也一样管用。
凭什么?大家一起出去,一起回来,我家孩子死了,你为什么活着回来?你为什么不一起死?
说起来荒唐,却是人性。
这不是他喜欢把人往坏了想,而是他曾经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难怪之前感觉张德顺有点古怪,心里有事藏着却不说,最后又匆匆离去。
……
花恺换上那件骚包的淡青长衫,带上一顶幞头,也就是那种黑色的纱罗软帽,后面还斜吊着两条长耳那种,盖住一头短发,抱着小萝莉,在她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座同样简陋的小院边,还没走近,就听到阵阵嘈杂的争吵声。
站在远处看了一眼,一群人围在小院前颇有些群情激愤的味道,人群的焦点,正是张德顺,旁边还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
花恺走了过去,站到了人群后,这群人的注意力都在前面,他的到来竟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时人群前有一个个子不高,年纪也不小,却很精悍的小老头,面带悲戚之色说道:“我早就说过,这外姓人就是不可依靠!保长,不是我老汉乱嚼舌头,这众人一起出去,一起回来,可我孩儿死了,其他几家出去的也死了,就他姓张的活着回来,哪个知道其中到底有甚关节?”
那干瘦山羊胡老头眼一瞪:“说甚屁话!都是乡里乡亲,往日里德顺为村时所做可还少吗?尔等一个一个,哪个敢说没受过他好处?若不是有德顺在,咱们平顶村不早让山贼祸祸了?”
“这次的事,是个意外,德顺他侄女现在可也还躺着呢……”
那矮个老头手一挥:“那我不管!我就知道他一点伤没有,那侄女说是躺着,可也没伤没痛的,大夫也没见看出什么毛病来,哪个知道是不是装的?”
“说得也是,这也太过奇怪了些,遇上山贼,这么些人都死了,他们怎的一点伤都没有?”
人群也附和起来。
张德顺在人群中脸胀得通红,已经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山羊胡老头指着人群中一人道:“焦大他爹,你来这起甚乱子?你家焦大不回来了吗?”
那被指的人也不怕,反而脖子一梗:“是回来了,带了一身伤回来了!焦老叔说得不错,这么多些人死的死伤的伤,怎的就他爷俩没事?”
矮个老头得了声援,气更壮了:“话都说尽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不追究了,他张德顺不能再留在平顶村。”
“而且,今天就得走!带着他侄女和他带回来的那个怪人,还有焦大,都要离开平顶村!”
“焦老头,何至于此?”
“焦老叔,我儿哪里得罪你了?把我儿扯进来作甚?”
山羊胡子和焦大的爹都不满地说道。
“保长,不是我不讲情理,他张德顺这些年来教村里的娃娃读书习武,虽无甚卵用,但没功劳也有苦劳。可此次不同,遇上了山贼,人死了也是命,我无二话。但他可说了他是杀了山贼才活着回来的,这些山贼谁知道他们还有多少同伙?若是让他们同伙知道了,迁怒平顶村,到时候谁能担待?”
矮个老头说完,众人瞬间变色,他们原先的确是被自己家儿子的死刺激了,也的确是迁怒还活着回来的几人,可却没想到这一层,这时听到,一个个都变得恐慌无比。
这年头,山贼屠村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一年中都能听到一两次哪个哪个村被山贼屠杀了,这次发现,这种可怕的事似乎离自己并不远了,哪能不恐惧。
对于张德顺几人,也不仅仅是一种心中悲戚无处发泄的迁怒情绪,而是因恐惧而起的怨恨。
原本还隐隐站在张德顺一边的山羊胡老头脸色也微微一变,矮个子老头的心思他是猜得出来的,什么不是不讲情理,什么担心山贼报复,都是这老头信口雌黄。
这老头他是再清楚不过,为人最是小肚鸡肠,狡诈无赖,他扯这些不过都是为了泄愤,而且平时张德顺在村中威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