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御书房之中。
檀木香气萦绕在身侧,红烛摇曳,桌上摆着十方宝砚,奏折跟小山似的摞着,楚皇还在伏案看折子。
掌事太监魏海贤进门又点了红烛,又顺手拿了件金丝绣云锦里绒披风披到楚皇身上。
皇上拉了拉领口防止冷风灌进去,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奏折,魏海贤看着皇上两鬓已斑白,有些于心不忍。
“皇上,您先歇会儿吧,老奴看您这样辛苦,实在是……唉,心疼啊!”皇上在批折子的时候不喜旁人打扰,也就是魏海贤才敢偶尔插那么两句话。
“不必,把这些批完再歇,你来替我捏捏肩。”
“是。”
多年来,魏海贤早已熟悉楚皇的习惯,久坐就容易犯了肩疼的毛病,于是轻车熟路替他按起肩来。
他按摩的手法很好,皇上忍不住搁下笔,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又搓了搓手,忍不住叹:“这秋意越发浓,一不留神竟已是这样冷的天气了。”
魏海贤点点头,应道:“是,这都暮秋了,再过些日子怕是动物都要冬眠了,气温骤降,皇上该多歇息才是,这满朝文武及天下世人全都仰仗着您,您可要保重身子才好。”
皇上又重新拾起笔来,叹了一口气:“我看近日是多事之秋,朝堂上下一个个的都不安分得很,朕如今老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恕老奴多言,太子爷能力强,不过依老奴看,他心思深沉,怕是会对他人不利,宁王爷也不简单,只是他不争不抢,对朝堂上的事只是尽了本分就好,这景王爷嘛,能力不如其余两人,不过也自有好处。”
魏海贤看皇上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有些惶恐,连忙跪下伏着身子:“原是想是老奴多嘴了,不该妄议各王爷间的事,求皇上责罚。”
皇上摇了摇头,眼里尽是疲累的神色:“你说的在理,何错之有,起来罢。”
“谢皇上。”魏海贤起身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朕不怪罪你便是。”皇上瞥眼过去,便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宁王爷忠肝义胆,办事效率高,皇上有何事不如交给他一些,也让皇子们替您分忧才是,老奴不懂那些朝堂上的事,老奴只担心您的身子。”
在这深宫中待了那么多年,他魏海贤可是精明得很,看人的眼睛毒,楚皇心里清楚,他是想借机举荐楚素。
如今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便是和天下有关的大事,他身为大楚帝王,不得不步步为营。
皇上又打开一本奏折,别有深意道:“这事改日再说,这天儿是渐凉了。”
“是,要不老奴先扶您回去休息。”
皇上若有所思,答非所问道:“你说的是,最近正是动物们养膘的好时机,赶明儿你拟一道旨去,趁那些小东西还未冬眠,朕邀各家王公子孙一块儿去猎场,好久没有围猎,朕觉得这身子骨都老了。”
“遵旨。只是不知皇上要带哪几位妃子随侍,老奴一道拟旨送去。”
“此次要去几日,一路车马劳顿,又得露宿那荒郊野外的,皇后身子弱便让她歇息,就让贵妃和如妃准备准备,其他人去的多了也杂乱。”
“是。”
皇上终于肯放下手中的纸笔,站起来活动活动一下身子:“今日累得慌,先不看这些恼人的折子了,扶朕回去歇息罢。”
“是。”魏海贤欣喜地迎上去,皇上多日醉心于朝事,很久没有好生歇着了,至少有一点是他真情实意地说出来的,他就担忧楚皇的身子。
“秋意重咯。”
……
次日清晨,顾长歌仍是还睡得迷迷糊糊,就被琳琅匆匆叫起,说是宫中来了道圣旨需前去接旨。
顾长歌极不情愿地前去,却是皇上特邀各家去打猎的旨意。
本想称病,不瞎去凑这个热闹,念及皇家御猎,沈沐音楚素等一众人也定会前去,自己又身为顾府二小姐,此前受过皇上庇佑,总不能拂了皇上旨意。
出发那日,顾长歌随便收拾了些细软,带上琳琅便去集队了。
去的人果然多,不一会儿顾长歌就看见不少熟面孔,顾长笙自然不必说,何家小姐慕珊也在,萧淮作为锦卫军统率,该带兵前去护着圣驾,他也不能缺。
老远便看见沈沐音亭亭玉立站在马车旁,微风拂过,她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仙子下凡,倾倒众生的模样。
“阿音!”顾长歌一路小跑着过去,伸出手打招呼。
沈沐音也很惊喜:“长歌,你果然也在,我可等了你好久。”
听那话中有女子的嗔怪,顾长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吐了吐舌头:“收拾东西花了一些时间,不好意思。”
沈沐音温柔笑着:“无碍。只和你这丫头开个玩笑便这样较真。”
顾长歌嘿嘿傻笑着,身后传来一个男声“长歌!”
原以为是楚素,不想回头却见到了招云。
顾长歌微笑寒暄:“招云,好久不见。”
“沐音见过太子殿下。”沈沐音记忆力不错,仅有一面之缘,也仍然记得他是救过萧淮的人。
“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多礼。”
才说了几句话,沈沐音就发现顾长歌探头探脑的,似是在找谁的样子,善解人意地笑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找啦,宁王爷和其他亲王一道暂时随侍在皇上身边,要到了猎场才能得空。”
顾长歌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脸涨得通红:“就你这丫头多嘴,谁说我是在找他,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