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干净的房里,紫檀木雕的案桌,上燃着香,溢满整个屋子。
微风拂过垂至床角的流苏,稀稀疏疏荡开。楚贤轻靠在雕花的木椅上,耳畔流连高亢的琴音。
端坐堂屋中的妙龄女子,十指轻佻,搁在古琴上风快地勾勒出悦耳的音符。高亢,尖利,声声入耳,久久回荡在空中。
似点兵沙场,激昂不已,声音小下来如雨声渐落,淅淅沥沥。或走马摇铃,细雨绵绵。
一会儿又激起千层浪,万匹烈马踏踏伸蹄,壮烈满怀。
十指纤纤,柔情处是力量,压着音韵,一指一提,描绘出无限风情。
“铛!”柔云拍住震颤的琴弦,停下手中的动作,眉眼在微光中瞟向闭目思暇的楚贤。
楚贤搓着手指尖,缓缓将眼皮抬将起来,嘴边拂过一丝不悦。不用一句多言,宣告着自己的不耐烦。
“主子。”柔云冒着胆开口,手里揪着一根细弦,勒着手指泛白。
他们俩在房中久坐,音律在琴中,自己的心思却埋不进去。
“古琴佳音,韵味千转。匆匆一曲,听不尽愁绪。这起了调,岂有停下之理。”
楚贤说着话,眉目间却没瞧她一眼。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像是埋怨又像是挑逗。
柔云起身,他明知道自己为何停下。
轻挽芫私自担着太子殿下的名头,闯进这翠香园。说着礼物,不过是用顾长歌当噱头,让楚贤挡了这道子名堂。
楚贤不但上套,还安置了轻挽芫去住下,任由轻挽芫提任何要求。自个儿跑到这里来,美名其曰赏琴。
她没有心思再弹奏,鬼蜮门的人认识顾长歌,势必找到翠香园头上。
“殿下,你为何应了她的请求。这趟,怎么看都只是搅弄不清的浑水。这人现在可是拿殿下您当个好糊弄的冤大头。”
鬼蜮门的人接了任务,拿太子殿下当靠山,怎么想其中都有猫腻。
轻挽芫来意不明,明显两次都冲着顾长歌来。自己挡下一回,现在她倒带着顾长歌转眼投奔了楚贤来。
私下调查的很明白,不过是一帮派去刺杀萧淮任务的杀手。听说萧淮还活着,难不成打起了楚贤的主意。
“冤大头,你是在说本殿无知?”楚贤始终没抬头,扳指从拇指滑到另外一只手上,又在惯性中滑动回来。
柔云心一紧,匆促跪下,头俯在俩手心之中。
“柔云不敢,不该妄自菲薄。”
楚贤这才轻抬起眼皮,斜着盯住地上的人。柔云整个身子匍匐,紧紧贴在地上。
她一时心急,开始揣测起楚贤的用意来。他向来自负,不做无把握之事。
“起来吧,你平时的机灵都跑哪去了。”楚贤整个身子榻在软垫上,手肘撑着支起来个下巴。“能派去杀禁军统领,这何振阳还真是艺高人胆大。皇上的人一死,朝中必定纷争不断。景王可真是找了个好依靠。”
萧淮不管死不死得了,按轻挽芫原来的计划他必定是要掀起波澜的。偏一个顾长歌插手其中,现在对何振阳来说轻挽芫已经成了不信任的人。
雇凶杀朝中大臣这种事,何振阳势必不会有好下场。所以是提防着轻挽芫的,现在就算轻挽芫再利用顾长歌去实施计划,事后难保何振阳不会出尔反尔。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相比楚贤的房间整个色调暗沉了不少的小厢房。
顾长歌被捆了个结实撂倒在房中,整个人浑浑噩噩,只是不住地哼哼。
轻挽芫在柔云安排的房间里守住她,看着她昏睡,心中不停泛着嘀咕。
她现在比谁都清楚,自己曾偷偷派人和何振阳递过口信。显然何振阳那里对自己错失良机没能得手感到失望,纵使用顾长歌威胁楚素的想法也透了出去,可小厮言语间也只有不耐烦的回禀。
现在不光是何振阳不信她,还有鬼蜮门因为她的擅自行动也会很快找她算账。
自己脱离组织擅自行动犯了门规,可她仍然想要凭劲拼一把。与其和何振阳同伍,不如让楚贤替自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山芋。
……
楚贤一只脚搭在席上,一只脚盘起来。做了个放松的姿势。
“主子,您的意思是?”
柔云起来,到他身旁站立。楚贤一挥手,一双轻拳落在了肩头。
轻重交替地顺着背脊敲打开,楚贤也闭着眼睛开始娓娓道来。
“你只知她是鬼蜮门派的杀手,何振阳借了她的手,却放走了萧淮。以为这人攒着聪明劲,从中倒捞一把。其实她早已自身难保。”
拳头停了下又继续,柔云知他舒适手上加了劲,嘴里也没闲着:“自身难保?她虽然没能杀了萧淮,但是在鬼蜮门也算个一顶一的杀手吧。那位所谓的门主,还能因小失大废了她?”
轻挽芫想从何振阳那里捞金,更想借楚贤的手端了楚素。景王不成气候,等于是间接认了轻挽芫的立场。
以顾长歌为引,她想入楚贤的伙。
“她姑且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鬼蜮门向来以严令为门风,想来她已经半只脚被剔除了鬼蜮。何振阳那个老头,生性多疑,也对她有了顾虑……”楚贤伸手,柔云捻指作揖递给他茶盅。
楚贤说的很明白,柔云瞬间了然于胸。杀手失责之后何振阳本就信不过,轻挽芫还想同何振阳做交易。以何振阳混迹官场多年的心机,也不会任由个小丫头占了便宜。
“所以,她现在找到主子您,以为有了您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