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仇道:“小兄弟,尹某痴长你几岁,你我今日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如不嫌尹某唐突,咱们结为金兰如何?”尹天仇神色恳切,不似是戏虐之言。
骆龙骧心想:“尹大侠二十年前已名动江湖,即使是少林、武当掌门,也只与他平辈论交。当世称得上一个‘侠’字的,无人能出其右。自己初涉江湖,与黄毛小子无异,又岂能与当世第一大侠称兄道弟?”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嗫嚅道:“这个......这个......小子岂敢与当世大侠以兄弟论交?”
尹天仇正色道:“小兄弟是说尹某高攀了吗?”
骆龙骧连忙撒手摇头道:“非也、非也!”
尹天仇道:“若非尹某高攀,不知小兄弟为何推托?”
骆龙骧道:“家师提起前辈时也只敢以晚辈自居,家师常言自己比起尹大侠,还多有不及。前辈与在下结为金兰,在下岂不比家师的辈分都高么?”
尹天仇哈哈一笑,说道:“小兄弟侠肝义胆,尹某敬佩还来不及,那些礼教辈分,咱们又理它作甚?”他顿了一顿,又道:“小兄弟尊敬师长,原是极好的,令师之处日后尹某与他言明便了。”
骆龙骧心想:“尹大侠何许人也?自己再不应允,倒显得瞧他不起,未免太小家子气了。”他心念及此,当即双膝下跪,咚咚咚的向尹天仇磕了三个响头,尹天仇也跪下行了叩拜之礼。
两人又斟满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喝完哈哈大笑。
骆龙骧道:“前辈...”尹天仇摆一摆手,说道:“贤弟,日后你我‘前辈’二字再也休提。”
骆龙骧道:“是,大哥教训得极是。”
尹天仇道:“今日与贤弟结义,也没什么东西给贤弟,这半瓶‘白虎续魂丹’就当见面礼吧。”说着尹天仇解开身边的行囊,递给骆龙骧一包袱。
骆龙骧推辞不下,又恐尹天仇不悦,于是双手接过,只觉包袱颇为沉重,里面似不只有半瓶药丸,然而却又不便当即打开包袱查看,便谢过尹天仇,把包袱收下。
尹天仇又把天心大师当年所用的佩刀摩挲许久,最后长叹一声,还刀入鞘,将佩刀递还给骆龙骧。
尹天仇道:“贤弟将这把刀还给万里云吧,这是天心大师当年赠给万里云的,为兄却不能逆了天心大师的意思。”
骆龙骧:“大哥放心!小弟定然将天心大师的信物还给万庄主。”
尹天仇点点头,续道:“为兄这便动身,到天心墓前拜祭,与贤弟就此别过了,他日咱们相聚再好好秉烛夜谈一番!”
骆龙骧知道马上便要与尹天仇作别,他与这位“大哥”虽相识不足半日,然而同生共死、意气相投,早将对方视作知己,此刻分别在即,竟难过得要流下泪来。
他心中虽有千般不舍,然而江湖萍聚,如风吹飘絮,雪泥鸿爪,焉能有半分可挽留之处?尹天仇更是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自己此次与他相遇,已是福缘甚厚了。
尹天仇见骆龙骧神色不舍,便道:“为兄也想与贤弟相处多些时日,然而贤弟初涉江湖,行走江湖经验尤要自己践行,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日后方能成器,还望贤弟不要怪为兄才好!”
骆龙骧道:“大哥所言甚是,小弟当铭记在心!”
尹天仇哈哈一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拍拍骆龙骧肩膀,闪身出了客店,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骆龙骧瞧着尹天仇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怅然若失,良久方想起还要回虎踞镖局落脚的客店与孟剑雄等人碰头。他喊来店小二结了账,提起尹天仇所赠的包袱正要离去,觉得包袱甚是沉重,刚才他不便在尹天仇面前打开,此时好奇心起,终于打开包袱一角观之。只见里面有一木盒,想必是装有“白虎夺魂丹”的盒子了,另外的却是黄澄澄的一堆金叶子。
原来尹天仇为人豪爽,送了骆龙骧一包金叶。骆龙骧心想这位大哥不单豪气逼人,心思也颇为缜密,想是见自己衣饰寒碜便送了些盘缠给自己。
他为人素来淳朴,于钱财等身外之物瞧得甚轻,当下也不多想,提了包袱出了客店,顺着原路回去虎踞镖局歇息的客栈。
骆龙骧回到虎踞镖局落脚之处时,孟剑雄等人早在大厅摆了十余桌酒菜等候尹天仇、骆龙骧归来。虎踞镖局众人正襟危坐,谁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众人今日经历一场浩劫,若非尹天仇、骆龙骧二人出手相救,此刻早已掉了脑袋,怕是没有一张嘴能吃得上饭。
众人见骆龙骧踏入大厅,便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喊道:“恩公,请入席上座!”
骆龙骧平素为人随和惯了,何时见过如此场面?一时倒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孟剑雄见骆龙骧甚不自在,于是上前把骆龙骧拉到自己身旁,随即朗声道:“大伙儿都坐吧,等会挨个儿过来给恩公敬茶!”镖局押镖不能喝酒,是以众人以茶代酒。
骆龙骧连忙拱手道:“孟大哥言重了,小子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