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
江淮披着单薄的外衫,拢了下还在滴水的发丝,硬撑着脚踝的痛楚,一步一步的走进偌大而清冷的殿内。
皇帝独坐在遥不可及的龙椅上,面容沉静,不怒自威。
慕容秋立在一旁,身边是礼部侍郎骆礼维和李侃元长子李子清。再往右,旭王和顾云铮在低头私语,偶尔抬头窃笑,众人中,唯有宁容左目光略微担忧的望着她。
脚踝都肿的青紫了,难为她还能行走自如。
江淮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周,心头有些空悬,慕容秋是皇帝心腹,李子清和顾云铮同旭王一伙,骆礼维虽向宁容左抛过橄榄枝,但毕竟还是长欢的人
整个殿中,唯有那只狐狸站在她这边,却还不能明目张胆的帮她说话。
看来今夜,皇帝是铁了心要治她。
她微抿了抿破皮的薄唇,暗呼了一口气,反正密令不在她手上,扇子又是假的,若是可以,倒也有三分把握可以扭转局面。
“微臣给……”
“还不给朕跪下!”
龙椅上的那人骤然暴喝!
江淮消瘦的肩膀陡然一颤,下意识的跪了下去,膝盖和那光滑如镜的地砖发出清晰的闷声,她眼中一深,已经不知道是膝盖疼还是脚踝疼了。
宁容左站在远处,面色一紧。
皇帝缓缓的直起身子,夹杂着薄怒的厚重声音一瞬传来:“说!为什么要偷盗密令!”
江淮在袖中紧攥着手,面上处乱不惊,淡淡道:“皇上说什么?”
旭王忍不住,喝道:“你还装!不是你趁深夜暴雨偷袭李统领的军队,企图偷盗密令吗!”
江淮微微侧目,视线又冷又锋:“殿下没睡醒吗?竟敢在皇上面前说这些胡话。”
旭王嗓中一噎,气极反笑:“江淮啊江淮,死到临头你还有胆子嘴硬,眼下证据确凿,你就别装了!”
“装什么?”她丝毫不惧。
“偷盗密令的事实!”旭王皱眉道。
“什么密令?”
“南疆兵权的交接密令!”
“密令怎么了?”
“被偷了!”
“谁偷的?”
“你!”
“我没偷。”
“狡辩!那你大半夜的怎么不在灼华宫!”
“我在啊,我在浣溪池泡药浴,殿下不是带人硬闯的时候瞧见了吗?”
旭王登时无言以对,他明知道崔带的那个瘸腿宫人是她,却苦无证据,又被她硬怼一番,气的是满脸通红,扬手要打!
那拳头在空中举起,却在下落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截住。
旭王回头,却是宁容左,他凌厉的眼神让人有些渗寒,停两秒松开手,他淡淡道:“大哥,这是御前,你要当着父皇和诸位公卿的面殴打女史吗?”
旭王攥拳,往前凑了一步,眉间暗藏杀意:“老四,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上御司的御典,而是偷盗密令的大汤罪人。”
宁容左冷漠的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道:“就算是要打,也轮不到大哥你。”
旭王眼中一眯,腮帮子缓缓的动了两下。
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在场的几人倍感不适,更多的则是不安,骆礼维连忙打圆场道:“二位殿下都消消气,江御典的罪还要细审。”
旭王有些禁不住宁容左那浓重的目光,冷哼一声,微微侧身:“是,我是没资格,到时候三司会审过后,押入天牢,那里的狱卒才有资格。”
宁容左眸光一阴,并未再次开口。
皇帝一直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旭王没什么,倒是宁容左,他的目光停了停,片刻,复又投向殿中跪着的江淮。
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四个月前的那天,只是那次没能治她的罪,这次决不能放过了。
君幸,朕本以为能用你来赎十九年前的罪孽,却不想,你的存在,只让朕感到无尽的愧疚和不安。
不是朕绝情,而是这个皇位,一定要稳!
皇帝深吸了口气,冰冷道:“君幸,方才李统领连夜派人给朕送了一封信,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称有人偷袭了他们驻扎在城西外的军队,企图盗取密令……”
说着,他的声音骤然沉了下去:“你要是现在承认,朕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江淮缓缓的挺直身子,道:“皇上是说……这密令是微臣偷的了?”
皇帝并不表态,而是继续道:“盗取密令是死罪,你若是能及时交出来,朕会看在你这七年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江淮独跪在殿中,任凭四面狐疑压顶,依旧问心无愧的说道:“微臣没有。”
“没有?”皇帝猛地俯身,狐疑的视线一瞬割在她身上。
“微臣入了夜后一直在灼华宫泡药浴,因着困顿就睡着了,直到旭王殿下带人来闹才醒,密令的事一概不知。”江淮道。
旭王冷哼:“怎么证明?”
“问过我长姐不就清楚了吗?”江淮瞥眼。
他似笑非笑:“你真当我傻,方才我去带你时,她就千拦万拦的,这会儿定是帮你说话。”
江淮视线清冷:“殿下真会说笑,我长姐不拦着,难道还要迎你进去看我的身子吗?”
旭王被问的一愣,登时耳根通红。
而一旁宁容左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再可怖了。
皇帝微皱了皱眉,猛地将一物掷了过去!
有一白色物体直坠在眼前,江淮稍稍一躲,低头观瞧,原是崔口中那柄假的两仪扇。
看这扇骨和扇面,竟和真品相差无几,要不知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