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阁内,不断响起叶颂催促的声音。
她穿着一件水绿色的寝衣坐在妆台前,伺候梳洗的彩蝶站在她身后,帮她梳理着那乌黑发亮的头发,苦笑道:“公主别急,六殿下昨夜未出宫,就在旁边的浅秋亭,再者说了,这一大早的,他也不会出宫,您就别担心了。”
叶颂见自己的心思被彩蝶戳破,垂眸咕哝道:“胡说什么。”
头顶传来针扎般的痛意,她再次轻嘶:“好痛。”
彩蝶强迫她抬起头,淡笑道:“公主,您素日单吊马尾,偶尔梳这种发髻肯定是要不舒服的。”凑到她旁边,嬉笑着,“要不彩蝶给您解开吧。”
叶颂看着圆镜中的自己,那漂亮的随云髻就要成型,哪里肯放弃:“都快梳好了,作何要解开,你休要在旁边说白话,还不快固定好。”
彩蝶笑着帮她弄好,又配了一根简约大方的银钗子,回身取来那身水绿色的戎装,故意阴阳怪气道:“这头发配这身衣裳,怕是不好看啊。”
叶颂也注意到了,想了想,咬牙道:“把大姐送来的那件裙子给我拿来。”
彩蝶略微愕然:“公主要穿?”
叶颂颔首:“当然。”
……
……
浅秋亭内,叶征和慕容清坐在花桌前,前者抱臂,正在闭目养神,而后者则拿着根筷子逗弄小罐里的蛐蛐,一时平和无事。
“公主,您慢点儿。”
院里传来彩蝶的声音,慕容清先行抬眼,却是微怔。
叶颂有些局促的站在殿门口,她破天荒的穿了一件青白色的流彩暗月云锦宫装,浓密的发梳成精致的随云高髻,点缀着根银凤钗,还坠了小片穗子,那雪白的藕臂得见天日,果然是鸡蛋般吹弹可破,上拂着条石青色的纱制披帛。
她抬头,薄施粉黛的脸颊从未如此楚楚动人,见到慕容清目瞪口呆的样子,叶颂有些拘谨的说道:“宁容远呢?”
高伦正好从旁边走过,同样张大了嘴:“云安公主?”
叶颂微蹙柳眉:“我问你们话呢?”
这一声,叶征也半睁开眼,却是没那么大的异样,伸手指了一下左边。
叶颂微松了口气,生疏的提着裙子迈门槛而入,欣喜的跑去了左边小厅,江淮正站在书案前画画,那干净的手腕转动灵活,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穿着一身极为常见的蟹壳青的长袍,但气质却是独树一帜的fēng_liú倜傥,如此专注的眼神配上那刀削般的英俊侧颜,看的叶颂心跳飞快。
“宁容远。”
她站在对面小心轻唤。
谁知江淮丝毫不配合,连头也不抬,只是轻应一声。
叶颂不甘心:“宁容远。”
江淮这回没有答应,只把她当做空气一般。
叶颂不快的抿唇,掐腰道:“你抬头看看本公主!”
江淮眉间微皱,这才停笔抬头,沉默两秒,然后又投入作画的情绪当中。
叶颂见自己如此精心打扮,江淮却是这个态度,一下子自尊心受损,站在原地在心里痛骂了她一顿不解风情,然后失落的转身要走。
“今日怎么这么漂亮,要去哪儿玩啊?”
江淮忽然冷清开口。
叶颂猛地抬头,眼中澄亮,立刻回身快步到她身边,虽然欣喜,但还是维持着自己作为西昌公主的骄傲:“亏你还能看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识货呢。”
江淮面色如常,重新提笔舔墨:“这身宫装不错。”
叶颂不满她找不到重点,还特地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一般。”江淮一盆冷水不够,又泼了一盆,“脸画的跟猴屁股似的。”
叶颂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对着那砚台里的墨水面看了一眼,发现妆容依旧很倾城,只是自己听见那人的夸奖,羞得脸红的太厉害了而已。
她偷偷瞥眼看江淮,美滋滋的扬脸笑了笑:“本公主乐意。”
……
……
对面,那花桌前的两人面色各异。
慕容清把装着蛐蛐小罐的盖子合上,瞧着那与往常有着天壤之别的叶颂,不可思议的摸着下巴,唏嘘道:“这是没睡醒,还是吃错药了。”
叶征斜靠着身子,发出两声冷笑:“江淮还真是神了,这丫头从及笄之后就一身水绿色戎装不离身,今日不光换了衣服,竟然还擦了胭脂水粉。”
慕容清莫名心胸发闷,嘴里发酸,冷眼道:“你还挺高兴的。”
叶征挑眉:“这当然是好事。”他将双手垫在脑后,轻笑道,“你不知道,就算收回来的世家兵权,父王全都给了大哥,可就因着云安和咱们走得近,在朝上的那些武将中,我的威望,可要比大哥高多了,这可是从前没有的好事。”
慕容清蔑然:“说到底,还是看在云安公主的面子上。”
叶征甚不在意,不紧不慢的翘起了二郎腿:“无妨,只要江淮能死死的拿住云安,本就属于我的好日子,会一天一天的到来。”
慕容清眸光微露复杂,伸手去掀那个盖子,谁知那蛐蛐憋得久了,竟然一下子从小罐里蹦了出去,他一愣,起身去捉,直捉到那两人的位置。
……
……
叶颂在旁边看的认真,从前竟没想到,江淮绘画这么出彩,这个大汤六皇子身上的闪光点还真是多,尤其是靠自己一个接着一个的发现,还有些小刺激。
武功绝高,头脑还聪明。
她轻轻发笑,伸手指了一下:“这蝴蝶怎么就一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