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泾阳踉跄着身型,淋洒着一地滚血,一步一个脚印。
他转出那条狭小的小巷,仰头一望,却是颓唐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间房子,谁知道穆雎被带去了哪里啊?
浑身的力气几乎要被抽的一干二尽,四肢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发麻发硬,黎泾阳撑着欲裂的脑仁,煎熬的踏着冷砖,寻了过去。
寻到一间,不是。
寻到一间,又不是。
身子上的痛楚和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愈发觉得艰难,只是,他一想到穆雎生死未卜,就又有了抬脚的动力。
须臾又是半刻钟过去,黎泾阳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角,在一间房子的门口,看到了自己给穆雎披的那件外衫。
他趔趄着扑了过去,将外衫拾在手里左右端详着,还好,上面并无血迹和破口,说明穆雎没有受伤。
视线一寸寸的挪过去,黎泾阳死盯着那个房子的门缝,仿佛里面藏着恶鬼猛兽,可即便是有千柄利刃竖着,他也要硬着头皮挨个试过。
脚步一动,未察身后有人疾步跑来,对着他的后颈猛地给了一棍!
浑身骤僵,黎泾阳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的倒了下去。
意识被冷意全全侵入的最后一刻,他看到那房子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缝隙,有人从里面走了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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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黎泾阳,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都是我不好”
恍惚间,有嘈杂而腥乱的声音坠入耳朵,黎泾阳撑了撑眼皮,还是睁开了。
眼前好像蒙了一层水汽,不知过了多久,才荡然无存。
穆雎见黎泾阳醒了,挂着泪珠的眼睛猛地睁大,冰凉的小手攀上他的脸颊,一个劲儿的拍着:“你醒啦!你真的醒啦!”
黎泾阳嫌弃的咳了一声,想要推开她的手,可双臂一动,抻的浑身都疼,胃里干涩欲裂,想要狂呕。
穆雎见状,忙松了手,左右顾了一眼,却全是干巴巴的稻草,还一股子臭味,这让她怎么给黎泾阳止血啊!
黎泾阳微撑起身子,虚弱道:“灵儿,扶我起来。”
穆雎点点头,将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随后用肩膀顶着他。
黎泾阳微撑着左臂,不想自己沉重的身子压坏她,抬起如坠千斤的手臂探进衣衫内,想要摸摸伤口,却惊奇的发现,那里竟被缠了一圈的纱布,而且好像还上了药,这会儿只有麻意,不怎么疼了。
穆雎不知道,她也没趁着黎泾阳昏倒的时候偷看一眼,只一直嘟囔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黎泾阳苍白的俊脸硬扯一抹笑来,轻声道:“我没事。”说着,拽住她的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衣衫里摸去。
穆雎吓了一跳,尖叫声未出口,便碰到了那干净还带着体热的纱布,愣了愣:“这是?”
黎泾阳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双眼疲惫,估计是那群黑衣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平白招惹麻烦罢了。
他又调整了一下身子的位置,抬头环视这个破屋子。
若说破,还真是破,除了四散的稻草垛外什么都没有,那极重的臭味萦绕在鼻下,让他的呕意又增加了三分。
“黎泾阳,他们到底是谁啊?”穆雎带着哭声问道。
黎泾阳转过头去,目光在她紧张的小脸上留恋了一会儿,安慰道:“没事,有我在。”说着,帮她捋了捋被汗打湿的发丝。
穆雎缩着身子,却还是禁不住压榨来的恐惧,无意识的挽了下黎泾阳的手臂。
待那人回头,她却又松开了,脸色悄红,怕是也觉得方才的行为有些越矩了,即便那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婿。
黎泾阳看她害臊的跟个什么似的,索性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虽然疼是疼,但也值得。
穆雎哎呦一声,身子已被人紧紧环住,她惊慌失措,却又不敢挣脱,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搁,迟疑了好半天,才小心的缩在自己胸前。
听着那人胸腔内有力的跳动声,她的脸越来越红,这些时日的接触,她觉得黎泾阳倒也不像江淮说的那样纨绔放浪,反而才学与武学甚高,出口成章是小,辩的那些腐朽老儒哑口无言才算厉害。
可惜,都是被出身所累,才自甘如此啊。
黎泾阳见她一动也不敢动,低声问道:“你冷不冷,我把衣服给你披上?”
“不用不用。”穆雎连忙道。
黎泾阳促狭一笑,想再捉弄捉弄她,却见穆雎脸色越来越白,浑身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干裂的唇瓣一抖,剧烈的咳嗽开来。
黎泾阳一惊,忙帮她拍背,却见她越咳越厉害,然后开始干呕,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般,最后,竟抿出一口血来!
“灵儿!”黎泾阳大喊一声,可怀里的人早已如衰草般枯败了。
‘咣当!’
门被打开,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黎泾阳瞪着腥红的眼,恶狠道:“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那两个黑衣人也不说话,直接将他们两人带到了正屋。
那里并没有多干净,只立着一张桌子和几个一动就‘咯吱咯吱’响的椅子。
屋内,一个衣着平常,面容沉静的男子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关河!”
黎泾阳在看清那男人面容时,登时大喝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月堂宗主关卿的长子,关河。
关河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狭长的眸子里尽是不屑,低低道:“多日不见,二公子为何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