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非十九姑所写,而是神鞭张代笔,以十九姑的口吻讲述了最近生的一切,比如海大川欲拿舒家人威胁三春,比如十九姑已经手刃了海大川,比如神鞭张想助三春一臂之力。
匆匆看罢,三春忙让静香取来了火折子,将信烧掉,又把纸灰洒进香炉内。
她不敢回信给十九姑,怕舒兰亭路上一旦出了岔子,可是关系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只对舒兰亭道:“告诉十九姑,让她切莫轻举妄动。”
那信舒兰亭没看,根本不知道其中都生了什么,三春这样说,他就点头:“下官自然会替娘娘转达。”
说完起身欲行告退,三春伸手挽留:“父亲少坐,女儿还有一事同您商量。”
舒兰亭徐徐坐回:“娘娘有事尽管说,咱们虽然是父女,娘娘亦是我舒家的恩人,但凡下官能办到的,必赴汤蹈火。”
三春轻声嗔道:“瞧瞧,哪有父亲视女儿为恩人的,这话若是给旁人听见,咱们的事可就成了纸包不住火了。”
舒兰亭容色一僵:“是下官疏忽了。”
三春道:“我同您商量的非是旁的事,而是静香的婚事。”
旁边的静香怔愣,随即羞得垂下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个。”
三春侧头看了看她:“你也老大不小了,轮理你是姐姐,我这个妹妹都已经出嫁,你却待字闺中,怎么,想熬成老姑娘,让父亲为你操心么。”
静香双手绞在一处,羞,又面有难色:“我现在是宫婢,除非到了一定的年龄外放出去,否则怎么可以随便嫁人呢。”
三春一笑:“这个不难,我早替你打算好,皇后娘娘凤体转安,阖宫都说是我往广济寺祈福的功劳,而我准备告诉皇后,其实这是你没日没夜抄写佛经,为皇后转运所致,皇后高兴,一道懿旨,你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也就是皇后特许静香出宫,她就可以嫁人。
如此安排连舒兰亭都赞赏道:“娘娘睿智。”
静香却突然跪地:“奴婢不离开娘娘。”
三春笑道:“你嫁了人,还是可以进宫来看我。”
静香摇头:“奴婢不嫁人,奴婢就想侍奉娘娘。”
三春喊她起来,又道:“你这个年纪早该嫁人,再不嫁,等外放出去年纪已经到了,哪里会嫁个好人家,即使是好人家,恐不是给人做妾,就是填房。”
静香不起,还振振有词:“做妾就做妾,填房就填房。”
舒兰亭突然喝道:“胡闹,你怎么可以给人做妾呢。”
忽然现在三春跟前,自己失态又失仪,忙低了声音,叹口气:“爹不想你步你娘的后尘,爹已经对不住你娘,不能再对不住你,唯有将你好好的嫁了,百年之后,爹才有面目去见你娘。”
一番话说的静香颇为动容,含泪看向他:“爹您糊涂,娘娘此举,是为了将我支的远远的,是为了保我一条命。”
舒兰亭茫然:“这,这是怎么回事?”
三春已经高喝:“不准胡说!”
静香抹了把泪:“娘娘该知道,爹他是个好人,有些说了也无妨。”
三春摇头:“果亲王亦是好人,我要做的事,他肯答应吗?爹是忠臣,也是慈父,你何必让爹夹在中间为难呢。”
静香语塞。
舒兰亭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
静香不敢言语。
三春故作轻松一笑:“还能有什么事,爹也知道,后宫女人多,互相倾轧,甚是血腥,听说三阿哥的事,其中就有某些嫔妃在皇上跟前添油加醋,从而引得皇上大怒,以至于竟斩断了父子亲情,那些嫔妃,一是气齐妃曾经得势,二的怕自己生的儿子对手多,就像当初皇上和八爷,所以我常跟静香说,做个嫔妃远不如做个平常人家的女人好,至少可以天天看见丈夫呢,而后宫的女人,多少人至死都未曾见过皇上一面。”
说到这里她站起,扶起静香,凝目对视,幽幽吟咏起:“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再一叹:“所以我不想静香留在宫中。”
舒兰亭见她神色凄清,宽慰道:“皇上待娘娘,还是恩宠有加的。”
三春点头:“恩宠是有,寂寞也在,皇上勤政,案牍劳形,我即使得宠也不能天天见到皇上,我是不能做其他想法了,静香还有机会,所以麻烦爹在外面给她找个好人家。”
舒兰亭垂头:“臣,谨遵娘娘之命。”
静香却坚持:“奴婢不走,奴婢不离开娘娘。”
舒兰亭劝她:“娘娘一番好心,你该领受方是。”
静香着急道:“爹你不懂,娘娘是想……”
三春突然怒了:“连本宫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了!”
静香唬了一跳,咬着嘴唇不敢再说什么,她心里十分清楚,三春要准备对雍正下手了,为了保她一命,这才准备将她嫁出。
三春也晓得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怕夜长梦多,转而向舒兰亭:“爹爹切莫耽搁,此事宜早不宜迟。”
舒兰亭连声应着,之后就告退离去。
长春宫殿宇深广,其他宫人又都屏退在外,静香为三春重添了杯茶回来,见三春正坐在临窗大炕上愣神,静香将茶奉上,带着些许情绪道:“娘娘支开奴婢,为了什么奴婢知道,那么娘娘准备何时动手呢?”
三春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莞尔一笑:“听说皇上就要出巡关外了,关外天地广阔,想逃命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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