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皇后抬头,惊诧地看向朱瞻纪,眼中又有泪意闪烁,她紧紧攥着朱瞻纪的手,声音都有些哽咽地说道:“纪儿,我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张皇后后面的半句话怎么都没有说出口,但朱瞻纪知晓她要说什么,轻轻抱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劝道:“母后,儿臣知道,儿臣知道,若是不到最坏的地步,儿臣绝不会做到那一步。”
张皇后向来是个坚强的人,方才也只是暂时的情绪失控,被朱瞻纪安慰了几句,已是缓了过来,她擦了擦眼角渗出的眼泪,又看向了床边那两个颤颤巍巍的太医。
“董太医,你实话同本宫说,陛下的病救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那董太医被张皇后这样一问,立即跪了下来,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地回道:“回娘娘的话,下官……下官医术不精,至多也只能让陛下醒转片刻,娘娘,您和太子一会儿若还有什么话想同陛下说,便……赶紧说吧。”
张皇后听了董太医的话,身子颤了颤,险些就要站不稳,还好一旁的朱瞻纪及时扶住了她。
张皇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许久之后,才又缓缓开口,用不容置喙的声音与董太医说道:“用尽你的全力,明天之前,我必须看到一个活着的陛下。”
董太医的身体又是颤了颤,沉吟了片刻之后,身子才深深拜俯下去,开口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朱瞻纪看着张皇后脸色苍白的模样,便将她扶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继续低声劝道:“母后,您莫要太过伤心了,父皇他,若是知道您这样,也会伤心的。”
张皇后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点点头,看向朱瞻纪说道:“纪儿,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出去了,你父皇随时会醒过来,若是他醒过来的时候看不到你……”
“母后,我知晓了,我会一直陪在您和父皇身边的。”朱瞻纪立即接着张皇后的话说道。
张皇后的神情安慰了许多,抬头看到从方才开始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沐昕,面上露出歉疚的神情,“文英,这次倒是我们连累你了,若是那一日没有急急召你入宫,如今你也不会被困在宫里。”
沐昕的神情十分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危机感,他俯身与张皇后和朱瞻纪作了一揖,开口道:“娘娘说的这话,微臣愧不敢当,保护娘娘和殿下,本就是微臣的职责。”
朱瞻纪也是感激地看了沐昕一眼,然后便同张皇后说道:“母后,咱们退守到养心殿的路上,多亏沐昕一直护着儿臣,不然儿臣也不会毫发无伤地就到了这里。”
张皇后又是感激地看了沐昕一眼,说道;“等此次事了,定是要给文英记头功的。”
沐昕自是继续谢恩,只是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到床榻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一直守在床边的董太医最先反应过来,猛地往前一步,俯下身来给床上的朱高焱把脉。
屋内其她的几人也立即都拥到了床边,神情紧张地看着床上的朱高焱。董太医又给朱高焱扎了几针,朱高焱的呼吸越发平稳起来,眼见着就要清醒起来,董太医立刻让宫女端来了煎好的汤药,与张皇后说道:“娘娘,这汤药能让陛下暂且提提神。”
张皇后一听这话,立即从宫女手中接过了药碗,亲自给床上的朱高焱喂起药来。
朱高焱的意识虽然还不甚清醒,但已经能自主喝药了,眼看着他艰难吞咽药汁的模样,张皇后的眼眶又忍不住湿润了。她的手轻轻地抖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泪来。?
药喂完了,朱高焱的意识有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张皇后欣喜地看着朱高焱,用帕子帮他拭去嘴角的药汁,轻轻地唤着他。
朱高焱看向张皇后,眼神一开始有些涣散,等看清面前的人,就变得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但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
“陛下,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张皇后眼含泪水,立即俯下身去,将脑袋凑到朱高焱的嘴边。
“皇后……朕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以后的事情……就统统……交给你和纪儿了,朕知道……纪儿是个好的……一定能比朕……做的更好……”朱高焱说完这一段话,眼神又开始慢慢涣散,好不容易聚起来的精力,竟是消耗得差不多了,混浊的泪水一滴一滴从他的眼角滑下,悲伤的氛围瞬间笼罩了整个内殿。?
张皇后终于忍不住,抽泣着趴伏在朱高焱身上,哀道:“陛下,陛下!”?
朱瞻纪也是上前了一步,眼眶通红地在床边喊着朱高焱,神情悲恸。董太医手忙脚乱地在朱高焱头顶扎了几针,这才慢慢将朱高焱的气息稳定了下来,只是方才醒过来的朱高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张皇后又是哭了一会儿,朱瞻纪不忍心看她这般伤心,便努力劝道:“母后,您莫要太伤心了,父皇现在已然是这样了,你不能也伤了自己的身体。”
“是啊,母后,父皇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您和殿下,您要更保重自己才是。”胡扇湘也上前来一起劝道。
张皇后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但紧紧拉着朱高焱的手仍旧没有放开,悲戚地说道:“你们父皇这一辈子不容易,原先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一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先皇哪日就会废了他另立他人,好不容易登上了皇位,以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哪里知道……”
张皇后想到这里,就越发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