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嫁,向来不是小事,驸马一大早便要将准备好的“九九礼”抬至午门恭纳。礼品为鞍马十八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驮六匹、宴桌九十席、羊八十一只、乳酒和黄酒四十五瓶。
受礼后,皇帝、皇太后会分别于太和殿和慈宁宫宴请驸马家男女族人,但此刻宫中没有皇太后和皇后,这宴请驸马女眷的事,便又落在了宁国长公主头上。
沐昕是黔宁王沐英的第四子,大哥沐春早逝,只留下一女沐婉卿,二哥沐晟和三哥沐昂都镇守云南,大名和交趾现还在开战,他们无法脱身回京来参加沐昕的婚礼,便只派了各自的妻子和儿子回来,还有就是一些留在京城的沐家旁支,都加在一起,人也不算少。
朱棣元对勋贵家族向来是十分看重,今日又是这般大喜的日子,对着沐家众人,他很是和颜悦色,还与他们都喝了酒,让一众沐家族人着实受宠若惊,俱是觉得皇恩浩荡。
沐昕表现的十分正常,完全是一付新郎官的欢喜模样,与众人推杯换盏,听着众人的祝福,面上一直带着笑容。
朱棣元对沐昕这个乘龙快婿也是十分满意,在众人面前重重夸赞了他一番,沐家的族人对沐昕自是又羡慕,又自豪,觉得他当真是沐家的好儿郎,若是他们知晓了这其中的秘辛,不知又该做何感想。
宁国长公主那边,也是招待着一众沐家女眷,因为沐昕的母亲早已过世,他的婚事便都是由他二嫂陈氏一手操办的,都说长嫂如母,陈氏为了沐昕的与常宁公主的婚事,这几个月一直是尽心尽力操办,人都瘦了好些,今日两人终于要成婚,自是喜不自禁,在众女眷的恭贺下,难得多喝了几杯酒。
两边宴席完毕,吉时便快要到了,常宁公主已是妆扮完毕,她穿着隆重的凤冠霞帔,到了朱棣元和宁国长公主面前,准备与他们行告别礼;因为她并无生母在宫中,所以也不必再向别人行告别礼。
常宁公主由着宫女们搀扶着,恭敬地向坐在上首的朱棣元行了大礼。
朱棣元神情慈爱地看着常宁公主,当真如一个疼爱父亲的慈父,他抬了抬手,叹息一声说道:“起来吧,今日你出嫁,朕也不多说,你谨记到了沐家之后,不可因为公主的身份,而骄横嫉妒,要相夫教子,恪守妇道。”
常宁公主听着朱棣元的话,身体微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似是有些微微泛红,但因为妆容浓重,并不是十分明显,她又是恭身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女儿谨记父皇教诲。”
朱棣元满意地点了点头,常宁公主又是对着宁国长公主行了一个大礼,宁国长公主脸上带着笑意,开口与她说道:“该说的皇上也都同你说了,我便不再赘言了,你今后好好过日子,沐昕是个好男儿,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常宁公主身子又是微微轻颤了一下,眼神隐晦的又看了朱棣元一眼,那一眼,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她最后又与宁国长公主行了一礼,才由宫女们搀扶着离开了。
告别礼完毕,常宁公主在命妇的引导下升舆出宫,前往沐昕在宫外的驸马府。
公主的乘舆是由内务府的校尉们抬行,其前有仪仗开道;其后,有送亲的世家夫人和命妇们乘舆随行,李氏自然也在送亲之列,毕竟英国公府可是京城第一世家,常宁公主和沐昕成婚也算是这几年宫中最盛大的婚礼,她自然是要在送亲之列的。
跟在婚队最后面的就是负责护送的骑马军校,领头的便是梅景福,他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甲胄,少了平日里的清隽,多了几分英武之气,脸庞一如既往的俊朗,面上带着笑意,似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十里,吹吹打打走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才到了驸马府。
驸马府中,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已经基本入座,因为沐昕父兄不在,便由沐家家族中德高望重的男性长辈在外厅招待男性宾客,而沐昕的三嫂刘氏则在中堂招待女性宾客。
任云舒和梅静白此时就在中堂之中,她们两人并没有坐在同一桌,任云舒坐在一众县主、郡主当中,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神情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朝门外瞥着。
梅静白则相对的很是没心没肺了,她被江流云和胡扇湘拉着在一块儿坐了,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同她们聊天,她心中自然也是惦记着常宁公主的,但因为忽然变换的身份,她已经很久没有同常宁见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她一直不是很喜欢常宁嫁给沐昕那小子,但这件事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现在两个人都要成亲了,她也只能希望沐昕能对常宁好一些,不过常宁怎么说都是皇家的公主,给沐昕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欺负常宁。
婚队一到了驸马府门外,外面便热闹起来,里头的人自然全都知晓了,纷纷出去看热闹,江流云向来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拉起梅静白就兴奋地说道:“云舒姐姐,咱们一起去外面瞧瞧吧,新娘新郎应该都到了门口。”
梅静白被她拉起来,就是一个趔趄,胡扇湘立即在一旁说道:“云儿,你又这么莽撞,就是要去看新娘子,也不用这么着急,那新娘子人就在外头,难道还会跑了不成了。”
江流云扶着梅静白站稳身子,有些抱歉地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还没见过常宁公主呢,都说她不是皇上亲生的,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