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突如其来的大风直刮了有几个时辰,到了三更时分,风才停了。城里人家门前放着的一千一百一十一个鹅笼,连着笼子里的小儿,全都让这股怪风刮到了城外,由众神祇看守保护着。城里人家不知因由,只是见家中小儿让风刮跑了,难免心里悲伤抱怨,这也不用多说了。
悟空与众神祇别过,纵起云头来到了城里,到了金亭馆上方,他按落云头,落在院内,来在了屋中。那屋子里,三藏法师和八戒、沙僧三个人,还正在念着“南无救生药师佛菩萨”,嘴里称诵着佛号,不住念佛哩。
见悟空回来了,三藏法师起身,迎着悟空问:“小儿们都救走了?”
悟空坐下来,喝了口水,说:“都救走了。”
三藏法师合掌为十,赞叹道:“阿弥陀佛,这实在是个莫大的功德呀。悟空,你实在是积了阴骘,功德不少。”
悟空笑道:“功德先不说,我这心里也安生多了,不像此前,一想到这些小儿们将为比丘国国王挖了心肝,就烦躁不已。”
八戒和沙僧两个人,也上前与悟空称贺。师徒四个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安寝了。
到了此日早上,吃过了早斋,三藏法师穿戴已了,结束整齐,对三个徒弟说道:“我将去金銮殿上,面见比丘国君,倒换关文去。徒弟们,你们在这里好生等着,不可生事。”
悟空说:“师父,我也去吧,我陪着你去面君,顺便看看,他这个国里的国丈,到底是不是妖怪。”
三藏法师说:“只恐你这样的相貌,让国王见了生疑。就连我想劝他不食小儿心肝,他也不愿意听了。”
悟空笑道:“这好办,我变成个蟭蟟虫,在你的袈裟领子里藏着,他看不见就是了。”
三藏法师说:“好,悟空,若是这样,我就带你去也无妨。”
悟空将身一晃,变成了个蟭蟟虫,在三藏法师袈裟领子里安着身。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三藏法师走出房间,正遇到驿丞来见他。
驿丞一见三藏法师,不由得叹道:“长老收拾得实在是整齐。”
只见三藏法师:身上披着领锦襕七宝灿袈裟,黄金毗卢帽戴首。九环锡杖颜色新,神色端庄意气和。通关文牒身上藏,外罩绣套包裹装。看像罗汉眼前立,观若活佛来世上。
驿丞赞叹了一番三藏法师的打扮,上前来,对三藏法师低言:“长老,你是个老实人,我不忍心看着你在国王面前受罚。昨天晚上我说与你听的事,千万不可提起,别惹得国王生所,杀你的头。”
三藏法师说道:“阿弥陀佛,多谢长官提醒,此事贫僧心中有数,知道应该怎么做。”
出了金亭馆驿,三藏法师沿着大街,走了不多时,来到了朝门外。黄门官迎上来,问他:“这和尚,从哪里来有?有何事?”
三藏法师说:“贫僧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将到西天取经,到这里面君,倒换关文。”
黄门官进去通报,不一会儿,王宫里传出命令来,让三藏法师进殿面圣。
黄门官引着三藏法师,来到了金銮殿上。国王赐三藏法师座位,问了些一路之上的经历。说了会儿话,眼看着国王精神就有些不济,说话时声音也不利索了,他就不再问了,让人将三藏法师的通关文牒拿上来,颤抖着手加盖了宝印,让人交还给了三藏法师。
三藏法师正要趁机进言,劝说国王不可食用小儿心肝,还未开口,当驾官向国王奏道:“启奏陛下,国丈来了。”国王赶紧睁开昏花的双眼,说:“有请,赶紧有请。”
这还不算,国王还由小侍扶着,亲自下了龙床,双腿哆哆嗦嗦,走上前来亲自迎接国丈。
三藏法师转过头去,见当廷来了个老道,容貌装束和一般人不同。只见他:淡鹅黄九锡云锦纱巾在头上系着,团簇梅沉香鹤氅在身上披着。纫蓝三股攒绒带在腰里绑着,麻经葛纬云头履在脚上踏着。九节老藤盘龙竹杖手中拄着,绘龙画凤团花锦囊在胸前带着。年老容不枯,髯苍垂胸长。眼中凝金光,细目过眉梢。身绕若云雾,步踏像香风。国王百官齐相迎,道人颜色显倨傲。
国丈来到了殿上,与百官和国王见了,就昂首来到了龙床之侧,专有当驾官为他设的位子,他就坐下了。国王也由小侍扶着,又回到了龙床之上,靠着锦榻坐着。
三藏法师离他不远,见国丈来此,他就起身施礼,说:“国丈到此,贫僧问讯了。”
三藏法师施了个佛礼,国君也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未还礼,而是问国王道:“这是哪里来的僧人?”
国王说:“他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将到西天取经的和尚。”
国丈淡然一笑,其中却有着七分的不屑,三分的冷落,他说道:“西去之路,长路漫漫,艰难险阻,费了许多辛苦,又有何益?”
三藏法师双掌合十,说:“原来国丈不知也。西方是极乐圣土,怎么能说不好呢?”
国丈又是一声哂笑,显然并不信三藏法师所说。
比丘国国王问三藏法师:“请问长老,当了僧人,做了佛家弟子,可能不死长生?”
三藏法师合十为礼,向比丘国国王解释道:“披佛衣,万缘已了;明心性,万法成空。大知闲闲,淡泊可自然生出;真机无言,逍遥则随意而得。三界成空百端消,六根清净一念无。若想打破牢笼,则须明心;心空则一念显现,心清则烦恼不生。灵明无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