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屹城,皇宫,延禧殿。
年逾花甲的魏舆体态微胖,风尘仆仆,形色略显匆忙,精神却十分振奋,眉宇间泛着喜色,小心地跟在欣娘后面,步入宫殿深处。
淑贵妃身着淡雅的米黄色长裙,随意的妆容透着一股子慵懒和闲淡的味道,安静地泡上一壶上好的养生茶,细细品味。眼光时不时瞥向门口,像是在等什么重要客人。
“魏舆参见淑贵妃娘娘。”
魏舆走入内室,双膝拜倒,淑贵妃急忙上前搀住正要行大礼的魏舆,关切地说道:“舅父大人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要行礼也是我给舅父您老人家行礼才是啊。”
魏舆神色不变,低声说道:“虽是一家人,但礼不可废,如今站在魏舆面前的,是尊贵的淑贵妃娘娘,老夫一介平民,焉有不行礼的道理?”
后宫之中的嫔妃,但凡有称号的,地位都十分尊崇,说不得什么时候皇帝一高兴,就会青云直上。就连前朝百官都瞪大了眼睛,时刻关注着后宫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惹不起的主儿,随便一阵枕头风吹过,就是事关前程性命的大事,哪里容得了半点马虎?
这位淑贵妃在后宫叱咤风云,统领六宫,与历代皇后相比,也不过只差了一个称号而已。如此人物,自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地位何其尊崇?一介平民的魏舆,见面自然要行大礼,否则便是不敬皇权,后果是多么严重可想而知。
哪怕是父女,也要先论尊卑,后谈亲情,更何况是舅父。
淑贵妃美目微转,立刻意会,待舅父行完礼后,这才热情地搀起魏舆落座,同时示意太监宫女全部退下。
欣娘将淑贵妃和魏舆面前的玉茶盏斟上养生茶,这才告退,轻轻走出内殿,掩上门窗,站在门外随时听候差遣。
“舅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淑贵妃身体前倾,有些急切地味道。
魏舆悠然地品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淑贞哪,您现在位居贵妃高位,更有统摄六宫之权,怎么性子还是这般急躁啊?这样可不好。”
淑贵妃急道:“舅舅,您就别再卖关子了,事情究竟办得如何了?”
房间内虽然只有淑贵妃和魏舆二人,但魏舆依旧压低了嗓子,用只有淑贵妃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此次陈州大旱,曲江水已然枯竭断流,这‘五龙捧圣’的帝王墓穴断了一龙,地气骤丧,再加上我们之前的多番布置,嘿嘿,大郑的这条风水龙脉,恐怕要不了多久,便彻底沦为泡影了。天降旱灾,这是天要亡郑,要为我大卫遗民报仇雪恨!”
魏舆原是卫国地玄宗宗主之后,当年地玄宗势力十分庞大,与卫国皇室关系也非常亲密,双方为了延续这种紧密的关系,很自然地都想到了最常见而有效的手段,联姻。淑贵妃的母亲,当年就是魏家联姻地玄宗的对象。后来杨坚灭亡卫国,改卫国为卫州,纳入大郑国版图之内,卫国皇室覆亡,地玄宗上任宗主也战死。
魏舆临危受命,接任父亲地玄宗宗主之位,立刻改弦更张,遣散地玄宗所有弟子,并率领一家老小向杨坚投诚,捐出宗派多年积累的所有财物,并为大郑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便利和手中消息,这才使得地玄宗得以延续下来。
以往威名赫赫的宗门,经过此番浩劫,最终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时至今日,依旧有人将大卫亡国的罪名归结到地玄宗的背叛上,使其一直背负着叛徒和卖国贼的骂名,导致地玄宗依旧凋零,人丁稀少的可怜。
其实,若论当初两国国力,卫国灭亡是迟早的事,哪怕没有地玄宗的临阵倒戈也是如此。魏舆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保全一家人的生命而已。但在魏舆心目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卫国复仇。
地玄宗隶属道门的一支,精研地理堪舆之术,寻龙点睛,分砂定穴,无人能出其右。因此,魏舆的复仇,自然会从堪舆方面下手。
大郑国杨家的陵寝之畔,曲江、涡澄江、涴溪、凌菊河、樊河五条河流蜿蜒而过,如同五条蜿蜒盘旋的巨龙飞游。此穴在堪舆之中有个名号,称为“五龙捧圣”,是典型的帝王之穴。杨坚能够横扫四国,打下如此广阔的疆域,五龙捧圣这一帝王陵穴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至少,在魏舆看来,五龙捧圣的作用,功不可没。
五龙之一的曲江,发源于紧邻大郑国西南方向的陈州境内。眼下陈州的这一场大旱,使得曲江江水干涸,自然不可能再蜿蜒而下,流到杨家陵墓。
五龙缺少一龙,便不再是五龙捧圣,再加上魏舆多年来在五龙捧圣周围的布置,运用堪舆手法,破坏风水格局,同时引入凶煞之气,目的自然是让这座墓穴泄尽地气,并且影响杨坚的身体状况,令其身体不佳,寿命有损。虽然杨坚在寖陵周围把持重兵,但身为堪舆宗师的魏舆,自然有办法瞒人耳目,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如果不是这次的曲江断流,魏舆的那些手段,怕是要大打折扣。由此可见,沧海桑田的自然变化,比起人力作用,实在是强大得令人感到卑微。
“以舅舅的推断,五龙捧圣地脉地气完全消失,还需要多久?”淑贵妃问道。
“多则一年,少则半年。”
“才半年啊,时间是太紧张了些。舅舅,你曾说天下有一极品帝王龙脉,究竟是什么穴?”
“嫦娥奔月。”魏舆笑着说道。
淑贵妃听到这四个字,不由一愣,自小对于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