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仪双颊带着红晕,额头上流着汗水走进来,将手中的信交给华恬,便借口说帮檀香干活,匆匆出去了。
华恬见了,只以为来仪当真是帮檀香干活,才满头是汗、满脸红晕,所以也没在意。
反倒是钟离彻。看到来仪眸光闪烁,知她料想是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好意思起来。不过,他目光又看向华恬。幸好华恬没注意到。
若叫她知道被贴身丫鬟撞破了,只怕就不是无视自己这般简单了。几日近不了她身是轻的,一两个月睡书房才是悲惨。
正想着,忽听得华恬“啊”的一声低呼。
“怎么啦?可是有事?”钟离彻忙回神,看向华恬。
华恬脸上惊讶至极。她听钟离彻问,刚想开口,却神色一动,看向窗外。
钟离彻早已经飞身到了窗外,看着窗外的人影惊讶道,“是你?你来自作甚?”说到后面,声音凌厉起来。
窗外那人竟是落凤,她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干得起了死皮,看起来憔悴不堪。
此刻天边仍有霞光。所以视物、看人都很是清楚。
落凤见华恬看来,眸光一亮,唤道,“小姐——”
原本暗地里做好攻击姿势的钟离彻听到这称呼,双目一亮,顿时记起华恬曾提过,落凤是她的人,便将姿势收起来,转身回到华恬身边。
华恬见落凤如此模样,便道。“你先进来。”
落凤听了,便从窗台上跨了进来,只是不知因何,她竟差点跌倒。
华恬想起身去扶她。见她已经站稳,摇晃着来到自己跟前。
“你坐。”华恬忙说道。
落凤坐在华恬对面,目光看向华恬,见华恬手中拿着信笺,脸色顿时如同死灰一般,双眸瞬间黯淡无光。
见落凤的模样。华恬也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信笺,顿时不知说什么。
落凤扶着桌子摇晃着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我并无此心……我已卸了职责,特来跟小姐赔罪,还望小姐信我……”
说着,泪水宛如溪流一般,源源不断流下来,又滴在地上。
华恬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说话。”
落凤却并不动,仍旧跪着,颤抖着声音道,“若不是为了赔罪,奴婢并无脸面来见小姐……这……赔罪过后,奴婢便离开,去无人之处隐居起来……”
见这主仆二人举动奇怪,钟离彻忍不住凑过头去,看华恬手中的信笺。
华恬瞪了他一眼,将信笺递给他,然后看向落凤,道,“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何来赔罪一说?”
落凤闻言惊讶地看向华恬,似乎不相信方才那话是华恬说的。
“你起来罢,此事你没有错,用不着向我赔罪。若是你心里愿意,何必在意那么多?”华恬继续说道。
方才她看信之际,其实是非常难以置信的。可是她由来信任落凤,加上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算不得什么。甚至,若当真事成了,对华家好处多多。
落凤这回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眸光却渐渐发亮,愣愣地看着华恬。
华恬起身,将落凤扶起来,让她在一旁坐了,笑道,
“你小时跟着我,也知道我们华家是什么情况。若你真心喜欢,何不成就此等好事?我二哥既在京中说了那些话,自是真心的。你若有意,岂不就是两情相悦了?”
华恬收到来仪拿来的信笺,说的正是京城里华恪公开宣称愿娶落凤为妻一事。
因华恪是良籍,又是世家出身,本身才华横溢,乃翰林院中名声赫赫的华小翰林。而落凤为戏班子台柱,看着吃香,却是贱籍。
素来良贱不婚,大周朝甚至有相关的律令。所以华恪公开宣称之后,被御史大夫连续几日上折子弹劾。
华恬看了信吃惊,是因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二哥会和落凤凑到一块去。两人小时也相识,但后来落凤进京,两人多年不见。且一个主一个仆,叫人怎么相信两人之间竟牵着一条姻缘线?
从华恪愿意公开宣称的举动来看,他必定是真心的。这一点华恬不怀疑。
但是华恪行事颇有些随心所欲,也很是爱恨分明,华恬以为以他的性子,必然是和某一个女子一见钟情,爱得死去活来的。
可是和落凤,那显然是日久生情了。这跟华恪的性子似乎有些不契合。
不过,华恬看向落凤比先前明亮许多的双眸,显然落凤对自己二哥也是有情的。
只是不知两人何时看对了眼,又暗地里纠缠了多久。
能够让华恪公开如此宣称,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落凤如此狼狈地来到这里寻自己赔罪,只怕是担心自己疑她有意勾引华恪了。
“我二哥既能公开宣称,那必是没有放弃的可能的。你若是亦对他有意,何不成就一桩好事?”华恬见落凤犹豫不决,便在旁道。
“我……”落凤脸色好了一点,可是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头又深深地皱了起来,摇摇头,苦涩道,“我和二少爷,是不可能的……”
这下倒是奇怪了,华恬拉了凳子坐在落凤身旁,认真道,
“你若是担心我不喜,大可不必。我与你自小相识,虽是主仆,但感情与姐妹、朋友差不多。你若能成为我的二嫂,我绝对是真心欢迎的。”
“我知道的……”落凤神色带了些喜意,可是眼中那苦涩却更加深重了,“你如此与我推心置腹,必定是真心的。可我、可我却还是不能与二少爷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