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许啸已鼾声如雷,可牛五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许啸的打呼声,而是牛五的思绪很乱,像是一团乱麻,塞满了整个脑子。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重生至今,也就半天时间不到,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根本来不及反刍。先是被人捉了奸,绑在了张家村的晒谷场,张姓宗族的族长判他有罪,而且是死罪,就在行刑之际,总以为难逃一死,不曾想意外闯进了太原郡的三名武士,带他逃出生天,可是,几个时辰后,在晋阳县城的杏花楼,却又莫名遭到了几名武者的跟踪……
难道真如许啸所怀疑的那样,这件事与他牛五有关?
这让牛五很快想到了那位神秘的老先生,如果说此番寻他完全是出于公差,打死他牛五他都不信!然而,一个能调动四品郡尉奔赴数百里外为自己办一件私事的人,其权力到底有多高?又高到何种令人咂舌的地步?
这势必带来另一个问题,老先生为什么要寻他?难道他有特别的过人之处?
他牛五只是一个郎中啊,无才无德,甚至连一个乡野村妇都要设法勾引的浪荡之徒!
……
这一夜,牛五几乎没睡沉过,只要眼皮一合上,马上就被噩梦惊醒。
无厘头的梦,尽是一些毛骨悚然的,也是支离破碎的,似乎没有任何内在的逻辑,很多在醒来后都想不起了,唯一清晰的一个,是他梦见自己被捆绑在某处地方,周围人流熙攘,他依稀看到了高耸的古城楼上飘着的一面旌旗,到处是身着胡服的士卒,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分别固定住他的头脚,有位一身铠甲的将军微笑着挥了挥手中的小旗……
他感到剧烈的疼痛。
他被车裂了。
……
醒来后的牛五就再也不敢闭眼,想着想着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相比前世,大秦还是一个极其野蛮的朝代,文明程度实在令人堪忧!裹挟在湍急的时代洪流中,人的生命如同一枚浮萍,甚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想清楚这一点,牛五产生了两个想法。
第一,他迫切需要改一个名字,彻底和以前的牛五划清界限。
其二,他不愿以前世的先知先觉,来改变什么,他没有太大的智慧,前世做得最风生水起的甚至不是他的医学专业,而是把保健品当药卖的报告会主持人。在这个战乱频发的年代,人显得如此渺小,生命更是微小如草芥。就算秦朝历史上一些流芳千古的大智者,同样在这个时代难善其身,远的如商鞅、张仪、范雎……近的?
牛五想起了当朝丞相吕不韦……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当今王上的仲父、奇货可居的开创者、权倾天下的文信侯、史上赞誉最多的风投商,再过四年,不也是在他的封地河南,饮鸠自尽了吗?
还是利用自己的智慧,多赚些钱财吧!
主意拿定,他终于沉沉睡去。
然而,闭上眼睛没多久,他被许郡尉推醒了。
……
天尚未完全放亮,四周静悄悄的,大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
下了楼,刘义和另一名叫陈大河的武士已经候在驿馆门前。
刘义将他的坐骑套在了一架马车上。
没多久,掌柜领着李荷花出现了,牛五和李荷花一道钻进马车,一行人在淡淡的晨曦中出发了。
出了国中(城区),上了鄙野(郊区),马车的颠簸明显轻了,眼前出现了有一条宽约二轨的大道,路面很平,铺的是碎石和瓦砾,整个车队的前进速度顿时快了许多。
李荷花一直保持高度兴奋状态,从出城到现在,撩着帘布的手一刻也没拿下来,沿途的风景总让她看不够,的确,目前她的新奇指数并不亚于牛五的前世,有些人第一次坐飞机的感受。
或许,这就是李荷花在和牛五独处一个私密程度相对很高的空间里,把他放过的原因。
牛五并不兴奋,一点也不,充斥心中的更多是对未来的忐忑。
他需要很多的时间捋一捋,尽管再怎么捋都没有毛用,因为最关键的是,他根本想不出那位身份显赫的老先生到底是谁。
牛五也问过许郡尉,但他秘而不宣。
就这样又行进了一个时辰,西行的马车折向北方,路幅更宽,足有三轨,很像是前世理解的古代驰道。
荷花终于放下了帘布,最后一丝耀眼的光亮没了,车厢幽暗了下来。
荷花开始把精力转移到牛五身上。
她的眼睛里似乎隐现出一丝火,很烫很烫的那种。
就在这时,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荷花顺其自然趴在了牛五身上。
牛五立即想到了前世一个意蕴深长的词语——车……震。
还好,是牛五想多了,车一平稳,荷花已端正了身子。
不过,那眼神还是类如虎狼。
牛五赶紧把落在她胸前“三寸人间”上的目光移向他处。
之所以特地看了这一眼,是因为刚刚她趴在他身上时,他明显感到了手臂触及的地方特别柔软,软得没有办法不让他想入非非。
别说,还真是大啊!
牛五去撩自己一侧的帘布,手到半空中,却被另一只手拽住。
荷花在含情脉脉看着他。
牛五吃不消,再次转头。
荷花把他的脑袋再次扳过来。
牛五强颜欢笑,荷花却突然严肃起来。
她双手捉住牛五撩帘布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