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逐渐透出的品蓝的天光洇染了东方的山峦,入秋之后,清晨的山风便渗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须得披上袍子,才不至于被冻得直打喷嚏。
云禾山侧峰的山顶,一株水杉下,是一日之始,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
顾如许此时,就坐在树下,裹着沈虽白的外袍,昏昏欲睡地耷拉着脑袋,而沈虽白,就坐在她身旁。
关于为何魔教教主大清早不睡懒觉,而是同未来武林盟主爬到这座山坡上来吹冷风,吸云雾,她本人是十分不乐意面对的。
此事得从昨日为掩饰自己的行踪,她一时顺嘴向这小子撒了一个谎说起。
是,觉得一朝风涟闷,的确是她自个儿说的没错,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结果天还没亮呢,就把她从被窝里刨出来,说要带她去看日出!要知道,她昨晚为了等他睡着后拿走照霜剑,可是熬到三更半夜啊!好嘛,眼皮都睁不开呢,就被拖了出来!
事实证明,男主要你凌晨起,你绝睡不到日出,她死死抱紧了被褥,还是被他撕了下来。
困,累,走不动……通通不是借口,她企图以原地踏步消磨他的耐性之时,换来的,是被直接牵走的下场。
来这的一路上,全是狭窄的山道,她困得不行,满脑子都是香香软软的床,翻拍boss的脸面也不要了,走两步就抱着树哼哼,那会儿给她一个支点,她就能睡到天昏地暗。
她也记不清沈虽白那时是如何劝她的,能记得的只有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提醒她仔细脚下,可她哪有精力看脚下啊,三步一顺拐,五步崴一脚的爬到半山腰,最后那一段实在爬不动了,还是沈虽白把她背上来的。
“还困吗?”沈虽白问。
已经吹了好一会儿山风还没看到日出的顾如许觉得恼得很,头昏脑胀,把他的袍子掀起来盖在头上,恶声恶气道:“困!”
他哑然失笑,伸手将袍子撩开一些,好看见她的脸,果不其然,正瞪着他呢。
“你不是觉得闷吗,云禾山的日出,风景如画,值得一看。”
“本座看你奶奶个腿儿!”她起床气炸得厉害,伸手就捶他,“沈虽白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大早把本座拉出来看什么日出?”
他一脸无辜:“……日出只有一大早才有不是吗?”
“本座要睡觉!都等了好久了,还不是满天的星星月亮?”她没好气地指着四周昏暗的山林,“这雾蒙蒙的多冷啊!”
话音未落,便被塞了个汤婆子在怀里。
她一怔,搓了搓汤婆子,瘪瘪嘴:“这都快凉了……”
沈虽白转过来,沉思了须臾功夫,忽然将她的手捧起来,搁在自己掌心里捂着,暖意从他掌心传到她的微凉的手背,瞬间挡住了所有的晨寒。
“这样还冷吗?”他温声问。
她的心跳刹那漏了一拍,满肚子的起床气就此散了一半,耳根一阵阵地发烫,幸好有件袍子遮掩,沈虽白没有看见。
“嗯,暖,暖和了……”她干咳一声。
又等了一会儿,东边的山巅,品蓝的天色渐渐蔓延过来,月色黯淡,星辉悄隐,四下山林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鸟鸣。
她又开始呵欠连天了:“真够慢的……”她都在这等了半个时辰了,居然还没看到太阳。
沈虽白笑了笑:“日出之前,本就极慢,未见日头,先观晨曦,待太阳出来便快了。”
她睡眼惺忪地望着远处的山头,越看越困,实在撑不住了,便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做。
她将手抽回来,从袖中摸出昨日断掉的那条手链,又抽出几根红绳来,照着儿时编平结花绳的法子又接了一段儿,再往自己手上挂时却发现长了一截,不合手了。
她皱了皱眉,看了沈虽白一眼:“把手伸出来。”
沈虽白愣了愣,听话地将左手递过去,见她将那串手链上的三颗铃铛都扯了下来,然后把红绳编的手链挂在了他手腕上,系好。
“嗯,刚好。”她满意地点点头。
沈虽白诧异地看着她:“……给我?”
她耸了耸肩:“我戴着有些大,便宜你了。你说的要赔我条的,可别忘了啊。”
他怔忡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欲言又止了许久,才问她:“你晓得红绳编的手链是什么意思么?”
她茫然地眨巴着眼:“能有什么意思,岳郡主送我的时候只说屋里没有其他颜色的绳子了,让我凑合一下来着。”
这条连夜赶出来的链子,跟送给林煦的那条穗子自然比不了的,她向来知足常乐,之前也不过是逗逗岳溪明罢了。
“既然你不知,那便算了。”他默默将袖口拉下来,盖住了腕上的红绳。
第一缕晨曦恰好在此时迸出了山巅,将她想问的都堵回了嗓子里。
一如他所言,云禾山的日出,从伊始照耀天地,到山川皆明,溪涧闻声。
浓雾薄散,万籁复苏,朝晖映霞光千里,层云随山风游离,尘世之埃,升腾而起,又缓缓飘落,花叶舒展,鸟兽离巢,露水伏于山石之上,无声滑落,归于湿冷的泥地。
如此美景,的确不可多得。
漫长而寒凉的夜色,仿佛也一扫而空,他们从披星戴月等到天曦乍现,好在都是值得的。
顾如许怔然地望着明媚的朝阳从山巅缓缓升起,紧绷着的心也一点点地舒开,欣喜之后,多日的愁绪也被暂时抛诸脑后,心都跟着静下来了。
迎面拂来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