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对这两个新邻居没什么兴趣,不过我还听说,这两个人都有一个用三个字形容的特点:“特有钱”。
校园时的我,每每看到电视剧里的有钱人,心里都会想:将来我迟早会和他们一样。在被社会虐了以后,我接受了我永远不可能和他们一样的事实,同时心态也起了变化,我烦看见他们。于是,我对这两个新邻居的态度由“不感兴趣”变为“稍微有些厌恶”。
我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两个“特有钱”的家伙怎么会租住我们这个工薪小区?无非就是想炫富,甚至玩行为艺术,忆苦思甜而已!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哈欠,心说即使跟梦里那个永远不会说话的金人对视一辈子,也比在这里看他们一秒钟强!
我上了床,想继续会会那个金色神人。但是,被他们搬家的一闹,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们一会儿肯定要把这两个大纸箱子搬到楼上来,到时候丁玲咣当地更麻烦,而且搬家工人们搬着这两个大破箱子,肯定要占楼道好长时间!我想,既然睡不着,索性出去透透气儿!
我穿好衣服,想趁搬家工人们还没进楼道的时候赶快跑出去。
我走出楼道,经过搬家公司卡车的时候,顺便瞟了这两个男子一眼。
他们一个四十岁上下,一个只有三十来岁,两个都是四方大脸,浓眉大眼,长相倒挺亲民,而且穿着也和平头百姓一样,休闲装,旅游鞋。并不是太扎眼的奇装异服。
我走过了卡车,不想回头多看一眼。
搬家工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来来,哥儿几个,张三,你上来,李四,你在下面接着,咱把箱子搬下去。”
突然,一声喊叫从后面传来:“停!”
我回头一看,喊声来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他对着货斗上的搬家工人说道:“先别开箱,大家都辛苦了,我去给大家买点水吧!”
那个工人笑笑说道:“太客气了!这活儿刚干了三分之二啊,等我们把这东西给你搬到楼上的时候再说吧!”
三十岁男子说道:“不忙不忙,我们这两件东西开箱的时候有讲究,一会儿我们自己亲自来吧,请诸位稍微等会儿,我去给大家买水!请问各位要喝点什么?”
“可乐。。。”
“矿泉水。。。”
“啤酒。。。”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提起了要求。
那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听过他们的要求,扭头便向外走。
我心想:这俩有钱人,对人倒挺客气。不过,我知道,现如今,由于各种社会矛盾的存在,没钱人很多时候都是一肚子戾气,富人对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客气与尊重,或许更多的是对自身安全的一种保护。不过,甭管怎么说,我对他们的反感程度减低了百分之一。
我扭回头继续走。当那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扭头冲我神秘地一笑,说道:“小李,你好!”
我激灵一下怔住了,立时停在了原地!
我四下张望,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和别人说话,结果是否定的!他在跟我说话,而且,他知道我姓李!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前面的路口转弯了。
这一下,我打消了出去散步的念头,想回去找那个四十岁的男子问问清楚,毕竟他们是一起的。
我扭头向回走,却看到那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已经站到了货斗上,正独自拆着其中一个纸箱子。
箱子壳退去后,漏出的是白花花的泡沫塑料。我心想:没跑儿了,这肯定是这俩有钱人家里的奢侈品,什么古董花瓶一类的东西。
看到他忙着拆箱,我也搭不上话,于是便站在卡车下面,想看看这有钱人的玩物。
虽然我不喜欢看见有钱人,但是却对有钱人玩的珍奇还是挺有兴趣的,毕竟他们玩的东西,也许是像我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连用手摸一下的资格都没有的,能看上两眼,也算一饱眼福了。
带着这种矛盾的,贱贱的心理,我紧盯着那个大纸箱子,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
只见男子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地拆解泡沫塑料。我发现,他的这种小心翼翼不仅是对贵重物品的珍视,其中甚至带着几分尊恭敬畏的意思。
泡沫塑料全部拆解完毕,一大坨裹着红布的锥形物体露在外面。看形状不像是花瓶。
当时我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玩意怎么跟一大坨一样?
佛教禅宗有一则公案故事,说的是苏东坡骂一位高僧象一坨,后来还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后来苏小妹对他说:心中有啥,看啥是啥。
当时的我,由于生活中种种不顺,也是满身的负能量。
我站在卡车下面等着他撤布,但他却停下来不动了。
这个时候,买水的回来了。他把饮料逐一分给工人后,竟然也塞到我手中一瓶。
我赶忙推却:“不。。。我。。。”
他呵呵一笑,说道:“喝吧,清清心火。”
他这一着,使我愈发疑惑了。
那些工人,有的喝啤酒,有的喝可乐,嘻嘻哈哈,还不住地感谢。
此时我也发现了,这个年轻男子的心思真的很缜密:一般像这种情况,就是再会来事儿的,顶多也就是出去提留一捆啤酒或一箱矿泉水,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然真的按照每个工人的要求,买了不同的饮料回来。
我对这二位的反感程度降至百分之九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