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阵阵,铅云低垂。
突厥人营地中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祭祀仪式,数万人齐声吟唱赞歌,浩大的祭祀音顺着北风飘荡,就连身在朔方城都清晰可闻。
赵无敌顺着梯道走上了城头,只见边军将士抱着马槊、拿着强弓,分散在整个城墙之上。
经过数千将士一夜的辛苦劳作,朔方城的城墙外侧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冰甲,就连胸墙都变成晶莹一片,莹光灿灿,如同水晶堆砌而成。
遭到破坏的木头屋子,也就是魏文常命名的刚柔堡,已经被工匠修复了,并对局部做出改进和加固。===『』 ===。
至于毁坏的八牛弩,仓库中有足够备用的,直接更换就好,再把损坏的拖回匠作营,看看还能不能拆下一部分完好的部件。
虽然突厥人没有攻城,守军将士还是不敢大意,一切都是按照攻城战布置,随时可以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不过,人老是绷着也不行,长时间出于紧张之中,容易让人崩溃。
既然突厥人没有攻城,那就没必要如临大敌,将士们拿好武器,待在各自的位置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朔方边军的将士们,最少的都离家两年了,而有些人离家已有七八年以上,甚至有少数人在朔方城的原住民中找了媳妇,自打离家就没有再回去。
无论年纪老少,对于远方的家乡,各有各的牵挂,各有各的思念。
七八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离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今都在四处摸鱼抓虾了,垂髻小童都已娶妻生子……
而有些人终将见不到了,再回乡,很可能是物是人非,阴阳相隔,只能在清明的时候去坟头烧几张纸钱,洒一杯清酒。
赵无敌漫步在城墙之上,也没人给他见礼,因为他虽然是一个旅帅,却是一个空头旅帅,手底下就没有一个兵卒。
不过,这样也好,突厥人没有攻城,终于迎来了一个轻松的日子,对恢复边军的士气也有好处。
“赵旅帅!”
忽然有人呼喊,赵无敌一看,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昨日战斗的那处墩台,喊的正是那个年轻的八牛弩弩手。
此时,并没有突厥人攻城,可是这个闲不住的家伙却在一个劲地显摆,指挥其它几个小卒把八牛弩移来移去,瞄准着假想的敌人。
那是一张因为兴奋而红光满面的脸,黝黑的肌肤遮不住那份稚嫩,看着赵无敌两眼放光,也不知道他为啥那么高兴?
昨日一起并肩作战,也算是相识一场,自有一份袍泽的情谊。
赵无敌初到大唐,而前身只是一年轻小卒,接触并熟悉的人并不多,比如张奔雷、李二狗等,差不多都已经命丧突厥人的铁蹄之下,再难相见。
这个朴实的小卒,也算是他的一个熟人了,可不敢瞧不起,于是笑问道:“你都熟悉了?”
“回赵旅帅的话,小的已熟练掌握了操作之法,正在进一步稳固。”小卒昂首挺胸,腰背挺直,中气十足,差不多是吼出来的,充满了自信。
“俺们火长一大早朝食都没吃,就跑来折腾八牛弩了!”一个年纪大的军卒嚷嚷着。
“哦?火长?”赵无敌奇道,唐军建制一火十个人,虽然是最小的建制,不过,瞅瞅这儿站着好几个胡子拉碴的老家伙,这个火长未免太年轻了吧?
至于他自己下巴光光,没长一根胡子的事情,自动忽略了。
我赵无敌可是秉承大气运来到大唐的,且有探查敌情之功,又贡献了刚柔堡这样的利器,还有八牛弩的精确打击法门,也不过是得到一个旅帅,还是一个空头的名号。
区区小卒,他有何德何能敢于某相提并论?
“嘿嘿,赵旅帅,这还是沾您老人家的光,小的是昨儿连夜被认命火长的。赵旅帅,等把突厥人打跑以后,小的请您老人家吃酒。”
年轻的火长咧着大嘴乐呵呵地解释,并一个劲地感谢。
赵无敌感叹万分:原来如此,合着老子昨晚上忙乎了大半夜,造就出一批火长啊!
还不错,倒也是个懂得报恩的孩子,还知道请老子吃酒。
“哈哈哈,好好干!老子等着你请酒!”赵无敌大笑,使劲拍拍年轻火长的肩膀。
既然无所事事,又遇到了一个熟人,那少不得要聊聊。
这一聊才知道年轻火长竟然是他的同乡,名叫周豪,在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两个弟弟四个妹妹,好大一家子人。
他们俩人的家都在扬州城的东边,周豪的家比赵无敌的家离扬州城近二十里,而门前的那条女儿河却流向赵无敌门前的落月湖,也算是有缘。
聊着聊着,赵无敌的眼睛就盯上了攻城车坡道上的死马,倒毙的死马被冻得硬邦邦的,让他颇有想法。
这可都是肉食啊,全都弄回来,足够大家伙痛痛快快吃一顿了。
如今这年头肉食紧缺,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尽情享用,对于升斗小民,一年到头能吃到一回肉,那就是过年了。
不过,现在是战时,没有大将军的命令,可没有人敢擅自出动,魏文常的军法可不是说着玩的。
肉食虽然鲜美,只不过为了一口肉食,触犯军法可划不来。
这对于别人是个难事,对赵无敌可不算什么,要知道他只是个不統兵的旅帅,且从未向扬州折冲府报到,而大将军也没有给他安排职司,纯粹是一个大闲人。
他再次拍拍周豪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争取升一个旅帅光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