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神仙一听老道的话,火气更大了,他老人家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步三摇地晃到老道面前,举手欲打,却又把一口恶气硬生生咽下,厉声道:“老牛鼻子,你是不是有夜观天象了?是不是天道又有了变化?哼哼,今儿你要是不说出过子丑寅卯来,老夫保证打不死你!”
“孙神仙,您老人家先消消气,可别把身子骨给气出个好歹来。”扫尘老道低眉顺眼地陪着笑脸,伸出两手欲搀扶,却看见孙神仙拿眼凶狠地瞪他,只好讪讪地道:“孙神仙,你老人家说对了,天象的确有了变化,还是天大的变化。
七杀复苏了,完全复苏了,重新光耀星海,映照诸天。
这表明那个赵无敌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了。”
孙神仙长眉一抖,目光复杂,似乎是在考虑扫尘老道所言的可信度。良久,他冷冷地睇了老道一眼,冷哼一声,复又颤巍巍地走到床边,伸出枯干的两根手指,搭在沫儿的手腕上。
烛光摇曳,时间流逝,孙神仙眉头紧皱,脸色越看越凝重。
过了好半天,孙神仙收回搭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白胡子,用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真是奇了怪了,老夫行医一生,还没有见过这等怪事。
无缘无故地生机流逝,无缘无故地停止……
莫非,这人的身体真和天上的星辰有关联?”
他老人家是医家,不是道士,虽然好久以前无聊的时候,也曾被袁天罡忽悠着修了一段时间的道,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道法自然,道法玄妙,可道法也是很不靠谱,而医家救人却来不得半点差错,微不足道的疏忽就可能致命。
用道家似是而非的理论去救人,孙神仙他老人家做不出来,因此,他舍弃了修道之路,一心研究医药之道,终归另类成“仙”。
对于龙虎山所宣扬的天人合一,也就是天道即人道,孙神仙虽不敢兴趣,却也并不反对。
不过,他老人家认为顶着天也就是人的命格和星象有关,而人的身体……那就是一具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和虚无缥缈的星象扯上关系?
可是,孙神仙现在不由得怀疑起来,对自己昔日的坚持,第一次生出动摇之心。
他可以怀疑扫尘老道是胡说八道,可是沫儿体内的生机的确已经稳定,虽然很虚弱,但却不再流逝,按照这个样子,已经不需要继续耗费玉仙姑的内力了。
这怎么可能?老夫在不到半个时辰前还给沫儿小丫头诊断过,怎么一转眼就变了,难道扫尘老道所言是真的?
孙神仙很迷惑,以至于玉仙姑一连询问了九遍,方才醒过神来,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小丫头的生机的确稳定了,不再流逝,这样……你就不用再耗费内力了。”
毕竟玉仙姑输送的内力只是为了护住沫儿的心脉,却起不到治疗的效果,再输送下去,也是白费内力。
要知道这些精纯的内力,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玉仙姑数十年辛辛苦苦修来的。这些天已经把她给折腾得够呛,近日更是内息不稳,难以为继。
玉仙姑这些天天天给沫儿输送内力,日日夜夜待在一起,已经对这个命运坎坷的痴情小丫头生出感情来,美目瞟过沫儿苍白的小脸,十分不忍地问道:“孙神仙,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醒过来?呵呵……”孙神仙捋着白胡子,自嘲地笑笑,道:“她的生机随不再流逝,可却流逝太多,以至于生机和神魂都极为虚弱。
这可不是病,无药可救,只能算是……活死人吧!”
扫尘老道插嘴道:“呵呵,孙神仙,仙姑,以老道看来,此女即是七杀的伴星,七杀既然已经复苏,此女定然有惊无险。
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小丫头能不能醒过来还得落在赵无敌身上。”
孙神仙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怼道:“老牛鼻子,尽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不是会夜观天象、能掐会算吗?那你告诉老夫,赵无敌在哪里?什么时候能来新城?”
扫尘老道脸一黑,显得颇为尴尬,讪笑两声,道:“这个……这个,老道还真没算出来,要不,老道再仔细看看天象。”
他话还没有说完,身影如风般房不知去向。
是夜,在这片天空下夜观天象,发现七杀星变化的不仅仅只有一个扫尘老道。
神都,太史令府邸,李长衫让家人在后院凉亭中燃了一盆炭火,又用红泥小火炉煨了一罐绿蚁酒,一个人自斟自饮,其乐融融。
两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在身边伺候,一主二仆俱都穿着厚厚的衣袍,头上戴着兜帽,又倚着熊熊的火盆,虽立于深秋的神都夜色中,夜露风寒,却也不至于太难熬。
不过,那远远站在凉亭外的两个太医,也就是武后硬塞进来的卧底,由于年纪已不小,身子骨也不是很结实,再加上没有炭火取暖,两人不停地吸鼻涕,冷的够呛!
李长衫饮一杯暖酒,走动凉亭外仰望星空,良久,忽然大笑不止,复入凉亭中,一直痛饮到丑时,方才回房。
两个鼻涕都流进嘴里的太医,回房后用颤抖的手写下密折:“某夜,太史令于凉亭中观天,大笑不止,继而痛饮绿蚁酒三罐。”
吐蕃高原,一望无垠碧波荡漾的青海湖中,湖心岛上,一披发老者夜观星空,发出夜枭般的凄厉笑声:“桀桀桀桀……七杀死而复生,上苍啊,你为何独垂青于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