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玉摧红並不可能象表面上那么悠闲,二月初二日他甩开赵半城出城西行十里。
这府邸门楣辉煌却不见挂着什么匾额,门囗的汉白玉石阶低而倾斜,健马可以直驰而上,两旁还有四列可容马车并驶的车道。
青石阶一百零八级的尽头,是一道宽一丈八尺的大门,大门光可鉴人是为紫铜所铸,门上的铜环巨兽,庄严狰狞。
两旁的一十八名护卫个个膀大腰圆,连个头都是差不多高矮,他们着锁子甲,执长枪,佩短统,悬火药壶,石人一般的雁翅分列。
岳增的府邸果然是气派。
一边侍立的管家长眉细目,未语先笑道,“不知道玉先生有什么高见?”
玉摧红笑道,“如果门前再摆上一对石狮,就更气派。”
乌衣巷江南查家大门口的镇宅石狮一夜被人换成了铜狮,锦衣卫虽然未就此事深究,却己经成了金陵各大家们私底下的笑话。
那管家意味深长的看了玉摧红一眼,道,“江湖异士防不胜防,不敢给老爷和少爷添忧。”
玉摧红浅笑一声。
二人相携同行,进门后又是一番景致。
这处别院依山而建,白雪覆盖的山脉,蜿蜒伸展入后山,烟波缭绕,园中的雾气和山巅的云雾结合在了一处。
“让玉先生见笑了,这里还只是我家老爷建在金陵的一处别院。”管家道。
盐商岳增手笔巨大,这个别院占地极为阔大。
大门到正厅竟然又有一里之遥,这路程本应该乘车乘轿,管家忽然足下发力,行走如风。
玉摧红知道对方在与他比拼上了轻功,含笑随行。
他们踏着碎石子的路,穿过后园,如今春寒,园子里还没有鲜艳的花木,到底经名师设计,一亭一石都带着雅致的古拙之意。
只是听到房子丫头嬉戏之声传出时,管家骤然停住身形,玉摧红本来后发先至,见此,他单足一点,故意将自己的身形滞后半步。
管家见此,目光之中微微显露出亲切之意。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人到了某种地位时,就自然会变成一个不多话的人。
管家略一迟疑,径自将玉摧红引上山中的竹亭,春天的早上风仍然有些冷,天在这一隅却显得更高。
凉亭之外,竹林青翠,昨夜的冰珠仍然凝结在竹叶上,就像是翡翠之上的泪痕。
玉摧红深施一礼,道,“晚辈玉摧红参见‘千里神行傅青主傅老前辈。”
傅青主摇头笑道,“为了远离江湖纷争,老夫避走二十几年,还能被你小子一眼识破,小子好毒的一双贼眼。”
玉摧红笑道,“家父曾言……”
傅声主沉声打断,道,“别套近乎,赵半城的说客己经被我逐退无数,你若不济,也请自便!”
玉摧红干咳一声,自天下民商不易讲起,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他又善于煽情,本应该见者伤心,闻声落泪。
很可惜,旁人只见老管家傅声主不停地冷笑摇头……
一盏茶的功夫,说长不短,大门的十八护卫见这年轻人象捡到宝一般含笑而去。
……
赵半城船厂淌金淌银,岳增早就对之垂涎三尺,只是那时有曹御使为赵半城撑腰,岳增才不敢贸然出手。
现如今,曹御史惹上官非不说,还被裘三两杀了,锦衣卫查扣与之有关的帐目,赵半城与曹御史过从太深,受此事株连,靠山倒了不说,连现金流都被直接截断。
于是乎,赵氏船厂欠员工工资,欠材料款,各方催逼,处境苦不堪言。
岳增见此大喜过望,发话下去:金陵各大小商号银庄,严禁贷款给赵半城。
岳增贵为金陵商会会长,他发下去的话,众商谁敢不从,既算有赵半城的旧相知,此时也只能推诿躲避。
只待到了二月初三,裘三两杀死了赵半城,赵氏船厂因之瞬间倒闭,岳增再行收购,是为“先破后立”!
所以,有关金陵前段时间的这些是是非非,关键人物其实是岳增!
听玉摧红此时才讲清其中原委,铁无双自语道,“这简单,去岳家,把这岳增绑来……不就凡事解决啦。”
玉摧红摇头道,“岳府门口把守的是一群南京兵部武备的神机营军士,他们都还可以忽略不记,只是一见傅青主,我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铁无双诧异道,“这姓傅的又是哪路神仙?”
傅青主出身于威峙西陲的崆峒派门下,此人生性淡泊,为避开本派掌门之争而出走,众人不知所踪,谁成想,这么一个人物会藏身于盐商的府邸,还做上了管家。
玉摧红只能道,“当年围攻查家乌衣巷的,俱是当时的英雄人物,大名单上指名要傅青主,肯定不是因为他跑得快吧。”
重提师公“一代剑魔”玉非寒的成名之战,铁无双哈哈笑道,“还特么大名单,就是个疯子哄着一群傻子去送死!”
玉摧红点头道,“幸亏他没去。”
如今这几年,裘三两的无情利剑悬在金陵各界头顶,岳增依然能够横行无忌,只能说他有真正的高手护卫左右。
铁无双忽然问道,“我只想知道,这么难缠的老奴才,师父你是怎么打动他的?”
商场之残酷犹胜于战场,哪一时不争个你死我活,失势时才以苍生说事,老于江湖的傅青主怎会在意。
玉摧红笑道,“我只说,我把老婆本都入股给赵半城了,怕只怕,人死帐销。”
铁无双挠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