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府的脸色更难看。
京城归德郎将周家是个官身。但那又如何?一个武将京官,也敢把手伸到他的地盘上,还挑动了他的手下。
欺负他任满将走吗?人还没走呢,就要茶凉了吗?
宋知府越想越气,手啪的拍在几案上。
“怎么回事?我是身子不好。但还不是死了!”他喝道,一面起身,“仲文你在此稍后,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程大老爷忙起身施礼,看着知府黑着脸走了,他抖了抖衣衫,坐回短榻上,自己拿过茶具开始烹茶。一面轻声哼上小曲,满满的轻松惬意。
老陕周啊老陕周,你以为把这个傻儿装扮的不傻,就能让她在世人面前给你当刀子用吗?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女人就是无知,竟然敢用这种法子,能吓到谁?
这种法子也不是用不得,但她可不该不跟知府打招呼。而是只笼络节推官,山中明明有虎,怎么会允许猴子当大王?
不过如果他们一开始来找知府大人。争家产,子告父,再加上知府和自己的关系,估计是当场就能绑了送程家去。
只有节推官这样没见识的又贪财的才会被周家的名号唬住。
程大老爷摇头笑了一声,将滚滚的茶倒入杯中。
要说知府这里的茶还不错,不过离他吃的还是差一些。这件事如果办好了,就割爱送知府一些,让他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好茶。
半芹从门外走进来,便看到程娇娘正收起弓箭,金哥儿正高兴的数着草靶子。
“娘子。”半芹说道,取过一旁的斗篷给程娇娘披上,“街口的孩子们说,大老爷去见知府大人了。”
程娇娘嗯了声转过进屋。
“他们说大老爷和知府大人关系不错。”半芹又说道。
“关系?”程娇娘说道,一面解下斗篷,“还是规矩可靠些。”
半芹还是有些忐忑。
“娘子,我们要不要再做些别的打算?”她说道,“适才秦家的人来见我,说不知能不能拜见娘子,昨晚二夫人说的是真的,原来秦夫人真的给你说了好些亲....”
程娇娘笑了。
“现在不需要做别的打算了。”她说道,一面微微一笑,“如果昨日曹贵他们没有进大牢,我们倒是需要做别的打算,他们进了,那就没事了。”
没事了?
程娇娘伸手散开头发。
“我说过,关系,人情,都比过规矩,没有人情的才是最可靠的。”她说道,回头冲半芹微微一笑,“而从昨日的结果来看,这个推官是个可靠的人。”
这个推官可靠?
半芹依旧不解,不过世间的事也不需要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只需要知道自己跟随的是谁就可以了。
有人指路,有人则是走路,各安其能。
“娘子,奴婢伺候你洗漱。”她说道。
“什么?不能打出去?”而此时宋知府听了手下的回禀,惊讶不已,旋即更怒。
这个李推官,果然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公然违背自己的命令。
“大人,李大人说不仅不能打出去,还要升堂呢。”亲随说道。
“这种违背伦常的案子还要升堂?”宋知府怒道,“李木匠那小儿是被京官的名头吓傻了吗?这是江州,不是京城!”
节推祖上木匠出身,一直到他父亲这一辈还是做木匠,因此私下诨号木匠小儿,当然这种带有鄙视嘲讽取笑性质的称呼,只有在对头口中或者对李节推不满时才能听到。
宋知府如此称呼李节推,可见是动了真怒了。
“大人,李节推说,他是接了程娘子告嫁妆的状子,但审的却不是这个,审的是人家诉的斗殴。”亲随忙说道,“而且是主犯自首,所以要传唤被害者前来指证。”
竟然如此?这样也行?
宋知府皱眉捻须一刻。
“果然奸诈!”他拂袖冷笑道,“竟然能想出这等接下状子升堂的主意,木匠小儿倒也不负木匠之名,手艺做的精巧,升堂就升堂,我倒要看看,这周家仗势耍诈强诉状,以为我江州府的官员都是木匠小儿吗?”